已过12月,波尔多的太阳还是如此刺眼,却不带给我一丝温暖,可我又感到那样冰冷,蜷缩在被窝,迟迟不想起床。因为除了睡觉没什么事情在这个美妙的所谓的假期是更有意义去做的了,我宁愿腐烂在这古老的房子里,也不想出去感受寒风。
我的屋子坐落在甘末林街道上的角落,是一间19世纪初的老房子了,起初因为我喜欢这里的环境,就把它买下了,邻居非常友好,从来不会取笑别人,我在这也交了几个朋友。
这该死的天气又让我逐渐有了睡意,当我准备合眼想继续沉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一阵粗鲁的敲门声。噢,那是我的男仆布朗尼,他有时候很粗鲁,但是很憨厚老实,从来不做那些骗人的事。这次如此大力地敲门一定是有要事。
我带着朦胧的睡眼无力地打开那扇门,他看见我之后,非常兴奋地对我说:“先生,安德烈先生从巴黎寄信过来了!说……说是要见您,请您一周后在巴黎凡尔赛街126号的一间饭店见,好像是……叫……克里斯汀大饭店,还说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您不要推却。”
“什么?”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安德烈寄信了?他怎么说的?他还好吗?他在巴黎的做生意做的怎么样了?”
“这……我倒是没有仔细看,只是信的封面是写着安德烈先生的名和姓的,准不会错,不信您去瞧瞧。”布朗尼露出来微笑。他平时很喜欢说笑,比较风趣幽默,有很多优点,所以我才能让他做我的男仆,让我拥有安全感,不然我还会像平常一样神经质。
“哎,你真是个糊涂鬼!”激动的心情促使我飞奔走到楼下,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何况这拖鞋已经被我穿得破烂了。
我小心地打开那封信,并且用期待的眼光慢慢地仔细地扫过每一个字,像检阅工作报告一样。因为毕竟我和安德烈两年前在克什米尔与一位美国学者克林顿搞完研究之后,就在那儿告别了。两年间我们几乎没有什么音讯,而且安德烈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一直想见他。我曾在一家报社上班了一年,但是自从半年前被公司辞职之后就一直晦气,而我被辞职的原因却是那个老板认为我年龄大,虽然经验足够,但是怕我有个三长两短,要担上责任,所以就提早把我给“退休”了。研究学术这种东西我也不搞了,因为我只想在后半生过一段平静的生活。被辞职的这件事情让我很气愤,并不想再推托什么,直接穿过公司的大门就走了。因此才见今天的我无所事事,好像一个无业游民一样在波尔多这个大城市里胡乱晃荡。直到昨天我才一直瘫在床上力不从心,像不省人事一样。
信上是这么写的:“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夏斯特洛克。你在波尔多工作还好吗?我上星期去哥本哈根打听到了一桩大生意,听说这能改变数以百计人的命运,真的,我听说了之后真的激动万分,等不及了。夏斯特洛克,你要相信我,相信那个丹麦佬,他们能给我们带来好运的!是一定能!他们已经把计划从头到尾很详细地说给我听了!我简直不敢呼吸,我怕下一秒这希望就落空了!朋友,你一定会对这单生意感兴趣的。而且,这不是单单一桩生意,绝对会是一次激动人心的,前所未有的探险!这能给我们带来无尽的财富!是的,那么…你下个礼拜六一定要来到巴黎。记住,是托尔蒂饭店,不不不,见鬼,是克里斯汀饭店!朋友,这将是一个奇迹!”
我看完才发现,他连自己的署名都忘写。“究竟什么事让他如此着急?好像是被铁锅炖了个半熟一样,究竟是什么事?”我心里暗暗地想。突然,我又开始神经质了。我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骗局,安德烈从没有那么兴奋,这一切都不寻常,而让我觉得更加的害怕。或许他是急着借钱吗?在巴黎遇到了什么困境,能让他忘记一切来邀请我吃顿饭,而且这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顿饭,而是在克里斯汀这种饭店!这可是上层官员才能享有的滋味啊!他是不是头脑已经混作一团了?其实,事实上,再仔细想想,他两年没和我通音讯了,这次来的如此突然,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是看他的语气可像是好事,但是有什么好事能给他那么大的刺激?我还是想不明白。
我走到柜前,就拿起一瓶珍藏了52年的拉菲,之前我不舍得喝,因为我想好好收藏,但是这次我却很不自觉地端起杯子就喝。葡萄酸一口气冲进了我的喉咙,像巨型炸弹一样在我的脖子里头爆炸。一下子突然精神很多,却又恍恍惚惚地,走进了我的书房。
书房里很多都是我收藏的标本,在年轻时到处冒险时所收集的,有蛇,鸟,很多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了,还有我20年前从格陵兰岛那边弄来的熊皮大衣,还挂在书柜前。听说那件大衣是当地的爱斯基摩人打猎之后制成的,说实话我真想看看爱斯基摩人是怎么打猎的,他们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打猎方式?在混乱的思维中我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见鬼!布朗尼!布朗尼!”我大声喊道,“菲斯夫人今天要来,你快点去市场买些菜,做好饭,她应该是晚上才来的。”菲斯是我的爱人,但是我们三年前就离了婚,儿女都交由她看护,我们分居,据说这次是带着朱莉和斯圭拉尔来说一些事情,具体我就不清楚了。我和菲斯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她说我不务正业,整天去搞什么研究,和那些学者们待在一块儿都不是好东西,连家里的事情都可以忘得一清二楚,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不能让她明白,这是很遗憾,但是工作就是工作,这也是我的兴趣,既然她不明白我,我也不强求了。吵架的第二天她与我立刻办了离婚手续,移居图卢兹了。
在我紊乱的思维与想象当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铃声在我耳边徘徊,数秒后我才发现是门铃在响。然后我拔腿向门前走去,轻轻地打开了那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