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粽子
编 / 奶瓶
王小波的笔下,曾经描绘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他尊称其为“猪兄”。这只猪受所有农场兄弟的喜爱,也遭受所有领导的痛恨:身为一只猪却不按照猪的规矩办事,无视所有的正轨、对生活的设置,比自称潇洒的人还要潇洒。
日本动漫当中也有这么一只猪:它开飞艇,喝红酒,比人还懂得享受生活,比人还讨人喜爱。这只猪,就是1992年上映的宫崎骏的电影《红猪》里的波鲁克。优秀的作品不会因时间褪色,时隔三十多年,它再次在内地重映,红猪依旧,观影的人不知心境变了多少。
为什么是会飞的猪
电影开头这样告诉观众:影片以水上时代的地中海为舞台,讲述一只红猪为了荣耀、奖赏和女友与空中强盗搏斗的故事。是的,又是飞,宫崎骏的每一部作品几乎都离不开飞翔的题材。飞翔正是宫崎骏本人的梦想,他对飞行器的热爱,灌注在《红猪》,《风之谷》、《天空之城》,以及之后的《哈尔的移动城堡》、《起风了》等作品当中。在纪录片《梦与狂想的世界》中,老爷子就提到过“吉卜力”是他从一架飞机的名字中“随便”取来的。
影片呈现出来的红猪形象时隔数载依然魅力不减。三十年前红猪的精神状态放到今天来看仍遥遥领先,那是无数人求而不得的理想自我。红猪对待生活随心所欲的潇洒其实在影片一开头就有迹可循。典型的地中海外景海滩上摆了张躺椅,上面躺了只在打瞌睡的猪,脸上还不忘盖份儿电影杂志挡太阳,旁边一个矮桌是各种酒饮。小桌上的电话铃响了,猪先生呈现出来的潇洒是一口拒绝不想干的工作。
喝酒睡觉晒太阳,不想干的活就不干,如此“摆烂猪生”,却是在大肆享受生活,遍寻你我周围,活的像波鲁克一样怡然的怕是寥寥。在酒吧和吉娜聊天时,他说对这家店唯一不满意的地方是没有拿掉那张照片。视线跟着他的目光上移,那张照片原来是他年轻时作为人类的样子——猪先生根本没有容貌焦虑。当猪就当猪吧,不去想那人类青年的自己。戴一副墨镜,叼着一支烟,当猪的他也是神气至极。
浪漫的理想主义
反战是宫崎骏作品一贯的立场,他借波鲁克之口说:“要我变成法西斯还不如变成猪”。当渺小的个体裹挟在汹涌的时代之风中,如何生存和选择成为需要一遍遍思考的问题。电影中对于二战中意大利空军的描述相对隐晦,一方面他们是红猪的昔日战友,但在理念上已经分道扬镳。对于二战的另一个阵营,导演也有些许揶揄,那位有趣又有点倒霉的“反派”正是来自美国,这当然不是一种巧合。
从波鲁克这个角色去探索导演本人,不难发现红猪正是宫崎骏理想主义的一个化身。当时局变得严峻时,他不愿意踏入任何一派的纷争,只想一心做他的赏金猎人。就像酒吧里那张照片,昔日的人像已经被涂抹,他埋藏过去安心做一只猪,自由往来于蓝天与大海之间。海天辽阔,有足够的空间供他尽情畅游,一同畅游的,还有一名飞艇飞行员的荣誉。波鲁克就像游走在两界之外的隐士,只醉心他的飞翔。充满理想化和浪漫主义的一个小世界,谁又能断定这不是导演毕生的追求呢。
除了一以贯之的反战元素,不难发现宫崎骏的电影里还有一个共同点:故事的主角常常是少女。他也曾坦言自己是女性崇拜者。而本片对女性的着眼和刻画,称它是一封献给女性的情诗也不为过。聪慧勇敢的菲儿,优雅迷人的吉娜,勤劳可爱的婆婆,刚好可以视作女性一生中的三个节点:青年、成年和老年。她们在不同岁月节点呈现出来的不同品质无一例外都具有打动人心的魅力,波鲁克用赞叹的口吻向空贼们介绍着菲儿的身份:飞行艇设计公司的总设计师。宫崎骏赋予菲儿冷静和果断,还赋予她智勇双全,这个充满光芒的女性角色也正是他本人对于女性的理解。
永别了,亚得里亚海
看电影时,心被蓝天和大海占据着,电影落幕后,就告别了那片海域和天空。就像《河边的错误》中诗人宏说的那样:“你说闭上眼睛就可以忘记现实,可诗歌不是我们的避难所。”电影也不是我们的避难所,红猪也只是活在我们心里的红猪。亚得里亚海那自由和放纵的日子像是被封印了的梦想,无法招架现实沉重的引力,所以结尾断的彻底断的干脆。所有的泪光闪闪和难言之痛,隐没在了菲儿语带欢快的独白之后,消失在了表面阳光灿烂的深海之底。那么,又会有多少人能像波鲁克,记住了那一片流云之后壮观又震撼的风景呢?
如同《变形记》里那代表着被工业社会异化成甲壳虫的推销员,猪头也是一种异化,一种隐喻。表面上像是调侃了男性的中年油腻,而联系影片中的背景,实际上却是被战争异化的人的一种。每一代人都可能因为不同的原因被异化、重塑了面目,能否像波鲁克那样坚守住自己的蓝天大海,这个问题需要用一生来回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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