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他的城市。和他一起生活。她说过,一旦爱上一个人,那么要先去他的城市生活一段时间,才能决定是否可以与他一起过下半生。或者,他可以来到她的城市。再或者,两人可以一起去到一个商定喜欢的城市过一段时间。如同旅行,日常的接触,能够反馈出双方最本质的生活表象。那是无法掩饰的事实。
她从不避讳在他面前卸妆。露出干燥粗黄的皮肤。戴上厚底镜片的眼镜。光脚在地板上走路。毫无顾忌地蹲在垃圾桶旁边吃西瓜,啃芒果。在客厅和阳台上抽烟。烟灰掸落在加德满都带回来的具有异域风情的地毯上。她也读诗。捧一本书,泡一壶茶,在院子里读诗。有时候是童话故事书。她不是一个擅长掩饰和说辞的人。她总是用行动在展示着自己。最内在的自己。
夜幕降临时,他们也开始做爱。无休止的、尽情地做爱。他的唇深深印在她的肌肤上。每一寸。她的身体在他身下扭摆,他开始颤抖。随后开始释放。结束之后,她窝在窗台边的单人沙发上,点燃一支烟。烟是一直抽的牌子。煊赫门。过滤嘴处是甜的。大概是为女人专门设计的吧。她想。他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抢过她手中的烟,猛吸一口,对着她吐出烟圈。然后将烟蒂掐灭,丢进垃圾桶里。他并不喜欢她抽烟,但也不制止。他将她搂紧怀里,亲吻着她发梢处淡淡飘浮着的香水味。然后顾自玩手机。
这大约是一次最为普通不过的肉欲结合。周末,他们也在白天做爱。然后各自睡去。像许多年的夫妻。背对着对方。她试图从背后拥吻他的身体。结果是被梦语呢喃拒绝。他想要休息。一个人。
她深知这场爱情已经结束。于是收拾了行囊离开。和来时一样,简单的一只背包,一双人字拖。一些内衣裤。两件垂到脚背的棉麻长裙。她将头发梳成一支麻花辫,轻甩在脑后,戴上来时的草帽。轻轻带上门,离开。
就像从未来过。
不留下一件属于她的物品。
甚至发丝。
对于爱,她是有着精神洁癖的。爱,就深爱,不爱,就立刻转头离开。不停留。不挽求。这是她的性格。冷僻。孤淡。
他曾在睡梦中醒来找过她。去他们常去的餐厅。也去寺庙。茶馆。书店。电影院。等等。一切曾经有过她身影的地方。但都无果。
她决心要离开,便不会留下任何信息和痕迹。很彻底。
他也曾埋怨过她的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他说夫妻到了一定程度都是这样。不会拥抱。没有接吻。做爱更像是完成任务。他在朋友面前吹捧过自己是个多么优秀的男友。财政大权全权给她。下班准时到家。节日有惊喜。但他从来不懂她。不懂她要的是爱。不是情。情可以有很多种。亲情、友情。但男女之间只有一种凌驾于肉欲上的情。叫爱情。
他不会懂。也不必懂。
她已经离去。
在未知的旅途上。
试图遇见那个有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