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自顾自下起了雨,把我的窗台打湿了。
我起床看的时候,窗上还沾着两片樱花瓣,被雨浸透,无力地依偎在透明的墙上。
又到这个季节了,我对自己说。
收拾好家里的东西,随手提了一把伞出门的时候,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樱花已经开的如此茂盛:不是在树梢,是在池塘里,在花土上,在路上流淌的小溪中。我对面那户人家种在小院里的老树,枝头被雨催得有些弯曲,树下已散了一地碎樱。
我从小路上走过去的时候,感觉脚下都是正在死去的生命,离去得悄无声息的生命。
去年这个时候我买了一把通透的乳白色的伞,在家附近山上的墓地里走了一圈。
墓地里只有两种景色:沿着山坡排列错落的灰色石碑,和每一个转角都盛开着的古树。在那一天,灰黄色的砖路是淡粉色的,浑黑的沥青路上流淌的小溪是淡粉色的,等我回过神来,不知何时,我手中白色的伞也是淡粉色的了。
那把伞我保留了很久,连同伞中夹缀着的樱花。我本来以为遗忘可以把它们保存下来,但是后来有一天我不经意间打开伞的时候,发现樱花都已经彻底死去了,化作黑色的粉末逝去了,只留下几点暗色的痕迹留在白色的伞面上。
我再也没有用过那把伞。
早上起床,顺手放了首歌听。刚好随机到了《花が散る世界》(花凋零的世界),感觉很应眼前的景色。
那天那个女孩和心上人走到河边,看到天空的色彩褪去,黑夜开始从云端卷起,低头看的时候,两边的河岸和流水都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落樱。
她的心上人说,你看,凋零的樱花多么美丽啊。
她低头不语。
半晌,她问,凋零而去的花是美丽的,我们真的可以这么想吗。如果真的存在一个世界,那里的鲜花永葆生命不会凋零,你不觉得那样的世界会更美好吗。
她的心上人笑了,说,你这么想还挺好玩的。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说,
我累了,回去吧。
那就回去吧,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