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中国大陆的第一家麦当劳在深圳开张,8年后我到深圳。
吃惯了馒头面条包子饺子的胃,初尝麦当劳,感觉那真是无上的美味。
如果你也在山西陕西待过,知道我们那里的大碗面有多么大,就会知道一个汉堡对我而言,刚够塞牙缝的。
可是那时穷,断不忍心一次吃两份(节食的自觉?那是没有的,只是因为穷)。
遂发宏愿:等我有钱了,一餐要吃两个汉堡!
这个愿望至今未能实现,因为自从“有钱了”,就一点儿也不想这么吃了。
但这不影响我喜欢麦当劳。
某个冬天到东部华侨城玩儿,住在山上。天没亮去跑步,山风凛冽,把人吹得鼻青脸肿,差点儿冻死。
豹子爸和我跑啊跑啊,终于从山里绕出来,远望路边一点亮光,是间营业中的麦当劳!
茫茫青黛中的桔色灯火,彻骨寒冷中的一抹暖色,真让人感激莫名,喜出望外。
推开店门的瞬间,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好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周五从香港过深圳,去给学府文创班的孩子们上写作课。
总是搭清晨时分的高铁到福田站,先不忙转乘,径直走入麦当劳,汇入赶着上早班的打工人洪流。
那么多青春的面庞,那样匆忙的步履,在他们中间,就是置身于热火朝天的现实生活里,心情振奋而激荡。
店长调配员工,观察客流与需求,随时补位,把服务做得井井有条,快捷又贴心。在我看来,指挥千军万马也不过如此了。
我总是叫一份猪柳蛋麦满分套餐,总是喝滚烫的咖啡,定了神提了气,就搭地铁去学校上课。
连上四节课,怀着那么饱满的情意,丝毫不知疲倦,上完之后才感觉到快要瘫软下去的那种累。
“高铁+麦当劳+四节课”,无形中成了一份固定的套餐,百尝不厌。
如果碰巧不想吃东西,只坐一会儿,走进麦当劳去寻个位子,也是毫无压力的(当然高峰期不可以)——店员不会黑脸,也不赶人。
这显然是大多数餐馆所没有的好处。
我在麦当劳里贪冷气等人,有时也看一会儿书,感觉轻松自在。
在香港,我家附近的麦当劳,甚至有近乎“流浪者专席”的位置,常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者据席酣眠。若并未给别人造成困扰,店员也就由他。
说起香港麦当劳,那是1975年就开起来的,铜锣湾是第一家。
1999年我随同事到香港交流,觅食时被餐牌上的价格惊掉了下巴。
大家一致判定:在香港,麦当劳是我们唯一享用得起的食物。
关于香港麦当劳,还有另一个记忆点。
那时豹子才不过五岁,零用钱少得可怜,却臭美地背着个小小的粉红色斜挎包。
那天她把小包包里的钱数了又数,很大方地请全家吃冰淇淋。
圆筒冰淇淋第二个半价,四个人真是刚刚好!
小豹子带着点儿骄傲的神色把零钱逐个排在柜台上,我们人手一只站在街边满足地吃着冰淇淋……
那时情景仿佛被拍立得相机永久地留存在脑海,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