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2)

班里,那场面简直如同末日降临一般混乱不堪。垃圾纸如同被施了魔法的飞絮,在教室里漫天飞舞,肆意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将整个教室都淹没。黑板上还留着昨天未擦净的粉笔字,那些字迹歪歪扭扭,还有些新画上去的。教室的墙壁上有几处墙皮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灰暗的水泥。他们的叫喊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屋顶都掀翻。

他们幼稚地玩着比谁的妈多的游戏,那荒唐的场景令人啼笑皆非。教室的窗户玻璃上有一些水汽凝结而成的水珠,水珠顺着玻璃缓缓滑落,眼泪似的最终滑落到地面上。

我厌烦于这种环境下生存却又不得不屈服于此,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双脚机械地挪动着,一步步走回自己那位于教室旮旯的座位。周围的喧嚣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进我耳朵里都是模糊不清的,我的世界此时一片灰暗与寂静。

我满心厌烦地把书包从肩上狠狠拽下,带着我的愤懑,“砰”地砸在伤痕累累的桌子上,震得桌上那支孤零零的笔都像受到惊吓似的弹跳起来。我一屁股坐下,凳子发出的“嘎吱”声,又裂了个缝。

“操!”

家庭作业?我压根就没动它。写作业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些简单得如同白开水的题目,我闭着眼都能做出来,写了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而那些难如登天的题目,就像一座座我永远翻不过去的大山,看着就让人绝望。总之,不写,都不写,统统不写!

我把手伸进书包,在一堆杂乱无章的书本和文具中摸索着,最后碰到了那本漫画。我拿出它,看着那有些磨损的封面和微微卷曲的边角。周围的吵闹声渐渐离我远去。后面回忆起来,当时就连她走进班级的时候,我都毫无察觉。

在这个全年级臭名昭著的差班里,上课铃就像个摆设,没有任何人把它当回事。这里没有一丝学习的氛围,就像一片荒芜的沙漠,只有混乱和无序的沙尘暴在肆虐。大家都只关心那些幼稚至极又无聊的琐事,比如他今天又把谁揍得鼻青脸肿,或者谁欠了谁几块钱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儿。

我对这种像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打闹厌恶到了极点,每次身处其中,我都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咬,烦躁得想要抓狂。每天带着一本漫画来看,是我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里活下去的唯一慰藉,这早已成为我雷打不动的日常。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如一个世纪,也许只是短暂的十分钟。我那原本沉浸在漫画世界里的心,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扯了一下,有了一丝微妙的感觉。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就在那一瞬间,我的目光像是被强大的电流击中,整个人都愣住了。是她!我不知为什么,心跳瞬间失控,像有一面鼓在被人用力捶打。

手里的漫画书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从我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她听到这突兀的声响,微微转过头,目光朝我这边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刹那,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滚烫,像是被火舌舔过。我在心里呐喊着:“卧槽,怎么是她?”可她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秒,便扭过头去,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我的心却像是被那弧线割了一下,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失落。 她迈着轻盈得如同仙女般的步伐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支白色的粉笔。

那粉笔在她纤细修长的手指间,就像一个等待被唤醒的精灵。她微微抬手,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吱吱”的声音,“陆时韵”三个字在黑板上逐渐显现。她的字仿佛有灵魂一般,笔画之间连贯流畅,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又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每一个转折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实在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陆老师……”我在心里默念着。她放下粉笔,轻轻敲了几下讲台桌,想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她连拍了几下,“啪啪啪”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试图打破这喧闹的氛围。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汹涌澎湃的大海,瞬间被无情地淹没。同学们依旧各干各的,打闹的人群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更加疯狂,吵架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整个教室就像一锅煮沸的开水,不断翻滚着。

她微微蹙起那修长的眉毛,眉头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她加大了拍桌子的力度,“啪啪啪”的声音更加急促,震得讲台上的粉笔灰都微微扬起。可教室里还是一片嘈杂,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她有些着急了,眼中的焦急愈发明显,她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音喊道:“安静!”那声音虽然清脆,但在这喧嚣中却显得有些单薄。

有几个人听到声音,只是懒洋洋地朝她望了望,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戏谑,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仿佛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那些人随后又继续他们的打闹,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抿紧嘴唇,嘴唇微微泛白,握着粉笔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再次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上一任班主任已经辞职了,从现在起,我将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同时兼任物理老师。希望大家能遵守纪律!”言罢向我们深深鞠了个躬。那天,她是多么的可怜,而又无助。我垂了垂眸子,铅笔划过纸张,沙沙作响。月考成绩发下来的时候,我端起水杯灌了口水,这是她来我们班的第十四天。

我缓缓放下水杯,站起身,刚要迈步走向卫生间,就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喧闹,我瞥了一眼,没有理。突然,其中一个男生的胳膊肘以一种极其迅猛的态势朝着我放在桌面上的水杯抡了过来。“啪!”那声音好似一道惊雷。水杯像个脆弱的玩偶,瞬间倾倒,水如汹涌的潮水般从杯口倾泻而出,先是在桌面上肆意横流,而后又如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地坠落至地面。

我眼睛瞬间瞪得极大,只见那水缓缓地却又势不可挡地淌过桌面,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无情地浸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新买的、视若珍宝的漫画书吞噬。那漫画书的彩色封面在水的浸泡下,颜色开始晕染、交融,原本精致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肇事的男生整个人瞬间静止,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褪去,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难看。

“啪!”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那清脆的响声在教室里回荡。教室顿时安静了,众目睽睽之下那男生捂着脸,就这么无助的看着我。“你神经病啊?”我扯着嗓子大声叫骂道。此时,水还在不停地从桌面滑落。另一个男生倒是机灵,他像是一阵风,迅速跑去拿来了拖布,手忙脚乱地先用拖布将地面上的水快速吸干,而后又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的桌面。

那个闯祸的男生,捂着脸,脸涨得通红,身体像个虾米般弓着,头低得几乎要触碰到地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要赔我一本漫画书。“给老子滚!”气死我了,一天好心情全没了。从厕所出来甩了甩沾满水的手,回班后看了眼课表——下节陆时韵的课,随即嘴角难得扯出一抹笑。

我那会想了很久,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我。

下课的时候她来找了我,她问我课上讲的有没有听懂。我抬头望着她,她还是如出一辙的美,我真的很喜欢看她,就这么盯着看。40分钟一堂她的课我总是觉得不够了。“老师我好好奇噢,不是说上课看老师就能听懂吗,我看着您了,看了一节课,还是不懂噢。”我托着腮看着她,她笑了,她问我怎么这么可爱啊,随即拿起我那张满分100考了38分的卷子喊我去她的办公室。于是我起身屁颠屁颠就跟过去了。我第一次进老师办公室,险些被门口白色的门槛绊一跤,她扶了我一把,她的工位在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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