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为“悲剧”下了一个定义:“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同时指出,情节是第一位的,这也是对定义中“严肃”和“完整”的呼应。再者,性格的重要性是第二位的,影片中塞尔玛性格中的妥协与软弱,坚强与固执也促成了事件向着无法掌控的方向滑行,最终落入悲剧的深渊。悲剧是什么,是从逆境转为顺境,又从顺境再次转为逆境,现实的不可预测与人性的矛盾复杂引起世人的怜悯和恐惧,悲剧借助对人们行动的模仿得到了宣泄,而我们的思绪却陷入了沉思。
塞尔玛,一个爱着踢踏舞的单身母亲,带着她的儿子来美国寻求命运的出路——流着祖辈血液的母子身患遗传怪病,随着岁月流逝,都难逃视力衰弱直至陷入永恒黑暗的宿命。她,努力打工以积聚钱财,期望在儿子13岁生日时为他做眼科手术,摆脱家族的命运。
人性是矛盾的,天使和魔鬼都可以是一个人,谁又会想到一个善良的人最后会变成魔鬼呢?影片的前期,对于塞尔玛来说,是短暂人生的顺境,寄宿在比尔家里,夫妇待她很好,帮忙照顾她的儿子吉恩;在工厂工作,有一直帮助她的凯西,甚至那个看起严肃的诺曼也同情这个苦命的女人;在感情上,有一直爱着她的杰夫,这个默默为她付出的男人直至塞尔玛的死亡都不离不弃;在音乐方面,有个一直器重她鼓励她信任她的音乐剧导演,愿意推她为主角,也愿意尊重她的放弃。如果,生活就这样按部就班地下去,悲剧也不会发生,可是,命运是个调皮的孩子,捉弄“好人”似乎成为了它的乐趣。对于本片,不禁再次疑问,什么是悲剧,我想,“好人不得好报”是悲剧,而最大的悲剧在于,知道真相的只有荧幕前的我们。
随着影片的发展,顺境开始变为逆境,直至一发不可收拾。比尔瞒着妻子已经没有了金钱,利用塞尔玛的眼盲偷走了她所有的积蓄——2026美元10分,当塞尔玛找来时,比尔向妻子污蔑塞尔玛勾引自己,当塞尔玛强行要回金钱时,比尔拿出了枪指着她,并扬言:“these are my money,you are stealing my money。”塞尔玛哭着喊着:“Don’t do this for me。”比尔无动于衷,比尔是可怜的,但他的可恨已经远远大于可怜,在荧幕前看着揪心的我又无可奈何。“shoot me,shoot me。”比尔咆哮着,短于解释的塞尔玛知道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开枪意味着犯罪,不开枪拿不回钱,塞尔玛已经没有时间了,她开枪了,每一枪都刺痛着她的心,刺痛着她残缺劳累的灵魂。
法庭上,律师一次又一次的质问,在我们看来颠倒是非黑白的质问,塞尔玛只是弱弱地解释“he asked me to”,当让她解释原因时,她说“I promised not to say”,这是塞尔玛性格中懦弱的一部分吧,或者此时她已经放弃生命,只求吉恩能做手术,自己已经生无可恋只求一死。亚里士多德把性格的重要性放在第二位,悲剧不只是客观造成的,这与塞尔玛的性格也紧密相连。不禁一次又一次的自问:真相存在公布于世的可能性吗?我并没有看到塞尔玛为真相努力阐释的一面,只是妥协,只是顺从。但,也许对塞尔玛的同情已经盖过了理性,也许这也是悲剧的目的与诉求,我们,至少说是我,已经无权责怪塞尔玛了。她做错了什么吗?她勤勤恳恳地工作做错了什么吗?就像生活中一个“好人”以“爱的名义”伤害了你,而你却又无法全力反击的感觉一样,是深深的无力感。
塞尔玛说,她不愿意在一场音乐剧结束的时候走,她希望等到下一场开场才走,这样在她的心目中,音乐剧永远没有结束。塞尔玛唱着走向死亡的“107步”来到了行刑台,面对死亡的恐惧,她一声一声呼唤着吉恩,尽管眼已盲,却心未瞎,寂静只会催生更深的恐惧,她需要声音,她需要音乐,她需要听见吉恩叫着妈妈,需要再此听踢踏舞步,她要听,听音乐剧中的鼓声,听通风口处的残音,听火车的轰隆,听流水的潺潺,听恋人的kiss与拥抱。她唱着,闹着,最后在“未完之曲”中生命轰然结束。她没有等到此剧的结束,她也未逢下一场的开幕。就像一封情书,还没送达伊人之处,也不知对方是否回信。信,一直在路上,而此歌也未然结束。
悲剧的目的是什么?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是“净化”,一部分学者理解为以引起人们的怜悯和恐惧以毒攻毒,使同样的情感得到无害而愉快地宣泄,从而达到情感与心理的平衡。记得朱光潜先生说过,怜悯的基本成分是爱和惋惜。我想这是一种和其他人,或者说和爱的人共患难的愿望,因此,悲剧的目的也许是激起我们更珍惜现在的生活,更“怜取有缘人”吧,让我们更加洞悉命运的力量与人生的虚无,从而更自在地生活吧。
以影片的最后字幕结尾,与诸君共享。
“They say it’s the lastsong
They don’t know us,you see
It’s only the last song
If we let it 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