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十三春:十三春,春水潺潺,柳枝飞扬,在孤独的唐村,外婆拉扯着衣襟上的红艳艳,撕扯着的马车上,我的外婆,坐在父亲的怀里,坐在车马上的拱门,坐在饥饿的屋子里。而我的外婆,拉扯着村子外的野地。一丛丛的杜鹃花,一蓬蓬的莲花,一曲曲的歌谣,外婆落进了宽广的洞窟,在荒野之外,在洞窟之外,连缀着的眼泪,流出河湾。当莲叶荡漾,当屁话戳出了外婆的画具。四野之外,洞窟之外,洞窟的连绵的春雨之外,拔出柳絮的河面,十里牌楼之外的祥景,一幕幕的门帘外的大街,大街上行走的人们。
十三春,到处是乡野,到处是暮色的沉积。拱出的门外,大街上的人流,大街上晃动着的珠玉的宝光,一寸寸的光芒,压住了外婆的头脑。外婆深入了黑漆漆的地方。那个地方,洞穴一般地打开,打碎了的石头,压盖了停停住住的河流。唐村之外,她手捧着鲜花和露珠。唐村之外,外婆卷起自己的袖子,袖子之外,那是田田的荷叶。旷野的植物,长出蒲叶。真的,到处是蒲叶。一张张伸出翅膀的蒲叶,一卷卷世俗的典册,大门空了。在地下,在酒庄的背后,那是黑隆隆的黑溜溜的地下的酒庄。真的,酒庄晒出了地下的酒坛。一架架的酒坛子,高高地累积了起来。将地下的酒杯一一地叩问着,茫茫的四野上,走出的牛背上,系满了来自牛羊的绳子。
十三春,打碎的河面上,一具一具的坛子,一块块的石斑纹,袅袅地溢出了。河面上的晃眼的烟,春烟,了当的春烟,拂拭在了春雨之上的春烟。在唐村,孤独的野牛,跑出了河面上的黑屋子。而牛背返照着光芒,在太阳之下,那极具特色的烟火,那激荡着佛陀的地下的洞窟,外婆打开了门庄。门庄上,一坛坛的酒啊,满溢的酒,黑黢黢的酒,蓼糟一般的酒,浮在水面上的蓼糟。一群群的野鸽子,在蓝天上飞。飞出了猛然的唐村,在阔大的天地里,飞逝的时光,属于外婆春天的诗,一句诗,一时间的诗,遥远的诗,广阔而繁华的诗,寂寥而拂面而过的诗,拒绝了地下酒庄的诗。外婆走出了屋子之外,山坡上忽然放出一团光芒,击打着的地面,腾腾的烟柱子,一句句地卷出了尘埃上的动荡的屋宇。
十三春,巫妖一般的,药品一般的,四桌子上,团面的遥远的黑漆漆的野物,一身的野物,长自己的身体上,离开了乌药一般的天地。而石黑般了。绵绵的春雨,下个不停。下啊,下啊,二月红的春雨,三月红的杜鹃花,四月红的五柳。真的,庐州月色,打击在外婆的梦境里。一身的农庄,一切的农物,返照着的光芒,傻的样子了,黑的燕子了,绵长的吃着了。
外婆的十三春:十三春,乐于欢欣的季节了。春雨猛地涨了上来。春雨满了一池子。真的,今日的春雨,不停地向上涨,池子里面的薄叶,池子里面的上涨的河面,一身的野物,获得的野物,丘壑上不断的风,梦开裂,猛烈的风,吹开丘壑上的野物。
十三春,野物收获了。外婆斗出自己的肌肤,靠在了臂弯上。野物一只只被捉获。野物上面,长出的皮毛,妙上的珍珠和珍珠湾。而野物已经丰满了。野物腾腾地,过些着日子之后,我的外婆,料及了自己的身份,逼的自己进入了河湾下的酒庄。
十三春,外婆无法预料自己的命运。
十三春,猛的一声,呼断的一声,料峭的春风之外的一声,秘密洗濯着的春雨的一声,雷雨霹雳的一声,将外婆的心思打碎,将外婆的绵绵的诗意打碎,将外婆拉入一块黑漆漆的领地,外婆啊,注定在黑瓦下过着背地的生活。而生活还要继续。外婆的春雨还要继续。春雨继续下着。春雨裹挟着泥沙,将一团团的清明果撒入河中。真的,寂寥的清明果,入了我的外婆的怀里,那样的桃花,落满我们的外婆的怀中,孤独地入了河流,往上啊,白云悠悠了。
外婆的十三春:十三春,为什么外婆的音讯全无?十三春,潦倒的外公,见了谁的哭泣?而辽阔的河面上,铺开了春雨的纷纷。那桃花落在河湾上。桃花殆尽了。桃花纷纷落网了。那春雨打开的绵密的网,一张张的叶子,野物上的足迹,压迫了我的外婆。
十三春,外婆任意地往外走。走啊,一路往北走。外婆看见了春雨,绵绵地,不断地落入外婆的袖口。外婆的唇间,溢满了泪珠。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点血的脸,险些裸露了村子外的整座唐村。
十三春,野物明亮了起来。
十三春,野物咆哮了起来。
十三春,出走的野物,待在了原野里。溢出的河流,白云连绵。而入夜了。如入了夜色里的野物。外婆打开野物的袋子。袋子里流溢出了大量的河水。河水滚滚。河水上的蝴蝶一只只地飞入了野地。将于野物而捉捕的日子里,将于春雨绵绵的日子里,将于黄昏返照在河面上的湿淋淋的光芒里,外婆,走出屋子,在孩子们的簇拥下,在广阔的太阳光的映照下,辚辚的车马,奔入了河湾上。在唐村奔驰入河流的日子里,外婆梦见了大群的蝴蝶。蝴蝶飞入了鲜活的油菜花地,那鲜艳的颜色,那广袤的平原上的梦境,一梦之外,外婆是否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