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作家阿来,是因为一部电视剧《尘埃落定》,那浓郁的藏族风情、神秘的土司制度、大智若愚的傻子少爷超于常人的能力,都深深的吸引了我。后来又特意看了原著,感觉更过瘾。在初中语文统编教材中,阿来的一篇散文《一滴水经过丽江》,更让我们见识了丽江独特的魅力及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新春第一天,满怀憧憬之情,翻开了阿来的首部儿童文学作品《三只虫草》,一口气读下来的感觉,好美!
打开书,就感到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瞧,“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冬天,鼻子里只有冰冻的味道,风中尘土的味道,现在充满了他鼻腔的则是融雪散布到空气中的水汽的味道,还有冻土苏醒的味道,还有刚刚露出新芽的青草的味道。”昨日刚立春,今日即读到这样充满春天味道的文字,真的是机缘巧合。在作品中,像这样描写初春气息和生命活力的句子比比皆是。如主人公桑吉看到的第一颗虫草,“那是怎样的一棵草芽呀!它不是绿色的,而是褐色,因为从内部分泌出一点点黏稠的物质而显得亮晶晶的褐色……这是一个美丽的奇妙的小生命。”再如从云雀的视角写奔跑着的桑吉,“在这些云雀看来,这个小野兽一样的孩子同样也是可笑的,他做着飞翔的姿态,却永远只能在地上吃力的奔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只笨拙的旱獭。”一切景语皆情语,作者把这些景物放在儿童的心理过程中展开,这是一个逃课的孩子在广阔的自然界里看到的生命景象。他的心中另有一番景色,那就是他的家庭、经历、性格,作者自然而然地交替着写,切换轻松而灵动,以致我们读起来毫无突兀之感。
主人公桑吉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学生,文中有这样几个细节:桑吉的姐姐在省城上中学,买衣服要花好多钱,父母心有抱怨说把给奶奶治病的钱都花光了,他听了心里很难受,但他很理解姐姐的处境,于是在姐姐回家时便对姐姐说:“女生就应该打扮的得花枝招展。”姐姐笑着打他说:“花枝招展,这是贬义词。”他马上翻字典:“字典上没说是贬义词……这是好听又好看的词!”
在学校他问老师“哲学是什么”,老师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就说:“我知道,这个不知道是说不出来的知道,不是我这种不知道。”他的话让老师感动得眼里含泪,摸摸他的头说:“很快的,很快的,我就要教不了你了。”
而他之所以要逃课,是因为他本已打算好在“虫草假”好好挖虫草,他要赚两千块钱,一千给奶奶买药,一千给姐姐买衣服。可学校忽然通知今年不放虫草假,没办法,他只能选择了逃课,而且他知道,自己即使逃课,考试照样能拿优秀,他有这样的自信。逃课第一天,他独自上山就挖到十五只虫草,回家后分成两份,七只是奶奶的,七只是姐姐的,把多出的一只留给了自己,后来想想,又从上面两份中各抽出一支,就这样给自己留了三只虫草,而这三只虫草的用途,他是这样盘算的:要给关在狱中的表哥送一副手套,要给他最喜欢的两位老师买剃须泡和洗发水……这是一个多么睿智,通透,善良的孩子呀!他满腔热忱,以一颗赤诚之心关爱他人,这篇小说最动人之处就是桑吉身上的这份真善美,溢满了人性的光辉。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天不遂人愿。桑吉家虽然挖虫草大获丰收,但也烦恼不断,且不说作法的喇嘛常来抽成,就是那位县里来的调研员收虫草时,却把桑吉和爸爸花了好几百元钱精心制作的小箱子带走了,让桑吉心中十分不舍,就跟去要回。调研员为难他,他急中生智,便用自己的三只虫草换箱子,调研员确实喜欢聪明的桑吉,便答应送他一套百科全书。于是,这套书便成了桑吉那段时间的全部念想。后来调研员把书带来了,却说要送到学校,让他到学校去取。他实在等不及,调研员就让他在车上看,他居然披着调研员的大衣看了一夜,那份痴迷着实让人心疼。后来回学校向校长要书,校长却说书是送给学校的。无奈之下,执着的桑吉又历尽艰辛一人去县里找调研员,最终还是未能要回他心心念着的百科全书。但是那一晚如饥似渴地阅读,却对他产生了极深的影响,甚至帮他走出了宗教的神圣诱惑。当他考上自治州重点中学,第一件事就是到图书馆借百科全书。作品中写桑吉“盼书、读书、要书”的过程尤为精彩,使得桑吉的形象更为丰满。在很多人都觉得读不读书无所谓的今天,桑吉的积极进取,视书如珍宝的态度,更能带给我们强烈的心灵震撼!
虽然这是一部儿童小说,但作品中亦有值得成年人深刻反思之处,那就是三只虫草的旅行记实则作为一条暗线,写出了官场的腐败,充满讽刺意味。难能可贵的是,作者阿来始终以一种含蓄而明快的笔调告诉我们,生活中虽有阴云,却总是充满希望的。让孩子们在光明中看到点点黑暗,从而更加感觉到光明的可贵,这才是真实的生活,这才能真正的成长!
感谢阿来!感谢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