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开门让我进去。”
“你的陪人证呢?”
“放在里面了。”
“哪个病房?”
“走廊的,+3。”
“里面有人啊!”
“嗯。”
“那就下午三点再进来,现在不给进,上头骂我了,现在很严的。”
我说了声谢谢转头到电梯前的休息区坐下,我数了数这是我第十次被拒绝在门外了,这里是某著名医院的精神科,拉拉因重度抑郁症住院了,由于大家都有病,所以她妈让我过来陪陪她。
我透过玻璃门看进去里面的走廊,由于病患过多这里走廊里面加了很多床位,她在走廊尽头靠近垃圾桶那块,我打了个电话,她妈出来了,“我受不了了,我出去走走,你进去吧”。
我一进门,看到门口位置加床了,来的是个20左右的男生,个头很大,一边被绑脚一边喊着:“我不要做备胎”,他爸一副痛心的样子。
“你还有没有尊严,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在爱情面前,尊严算什么!”
周围的病人家属都在走廊,这里就只有这块活动区域,他们就在这来回都不需要1分钟的走廊散步。
“姐姐来了啊!”一位院龄较大的大叔问候到
“嗯嗯对啊。”
“你看那个人好傻!”说完大叔咯咯地开始笑
这时候每年春天固定入院的大婶开始大声教训:
“我告你们啊,都别笑,指不定笑的是自己呢!”
我到走廊尽头坐下,开始和他们被关在这里。
下午两点多,她已经睡着了,我低着头在玩开心消消乐,这是我在这里的唯一消遣。
“姐姐,我可以吃葡萄吗?”
“可以啊。”
她拿了两颗葡萄,我让她拿多点,她嘴里重复着“拿多点拿多点”然后再拿了一些。
她叫海清,我们都叫他清清,30多岁了见谁都叫姐姐,医院要求一定要有人24小时陪护,所以他家里人给她找了陪护。其他病患都有家属朋友在,所以会有很多水果零食。据说清清过年也是在这里过的,家里离医院就4,5公里,家里人在年前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来过了。还听到其他病人家属说,她家人花了几十万想把她嫁出去都搞不定。
这时候护士过来:“清清,你又吃别人东西!”
“我没有,姐姐给我的。”
“嗯嗯我给她的。”
只见她飞速地溜回了自己的病房,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往后的半个月里,只要有吃的我就往她病房去。
过了几天,吃完晚饭我在走廊里跟其他家属聊天,见到清清也走出来散步了,我就点头微笑,她走过来问我“姐姐,你干嘛笑我?我有那么好笑吗?”
“没有呀,我在打招呼,我这人爱笑。”
“那姐姐你明天过来可以帮我买coco果汁吗?我给你钱!”
“可以啊,不过什么是coco果汁啊”
清清正要回答我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声“爸爸!”
我看向玻璃门外,有个西装笔挺的一副领导样子的中年人提着两个水果篮在门口,“那是我爸爸!我爸爸来看我了!”
清清小跑过去门口,让护士开门让她爸爸进来,她们进了病房,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家里人,我借势问她什么果汁,也跟着过去。
“汇报一下”
“爸爸,我想做回正常人”
他爸爸转头向我说“你要多多开导他”
我微笑点头,为了不破坏他们难得的相聚,我转头就出去了。
过了十五分钟,清清过来找我,说:“你觉得我爸爸怎么样?”
“很帅,很疼你的样子”
“你爸下次什么时候来”这时候其他家属插进来问。
“不知道。”清清转头慢悠悠的走了。
“他很忙的,忙到连女儿都不要了”
看着这背影,我想说什么安慰的话语,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后来的很多天,都难以忘怀。
精神科室,一个对于大家来说神秘惶恐的场所,躁狂,抑郁,歇斯底里与妄想——这是大家的印象。
我在这里呆了大半个月,我会让值班的男护士陪我聊天,会在午后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在走廊看书玩游戏,我喜欢晚饭大家搬出凳子在走廊里默契集合唠家常,听听这里的前辈病友聊养生,如果清清过来了,带头大姐又开始数落清清裤子的松紧带露出来了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清清委屈得站起来整理松紧带,带头大家又再次数落哦她怎么当众解裤子,会议气氛达到顶点。
“哟,那么开心啊大家!”
“你是新来的?”
“你是什么?”
“我双相障碍。”
“我也是!”
“像伤风感冒那样吃药就好了。”新来的病友一字一顿地说:“记 得 吃 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