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心底的噩梦

苏海年轻、英俊,而且学有所成,是带着各种学位证书从日本回来的,所以他才能理所当然地进外企,挣高薪,穿阿玛尼,生活足够的顺畅和得意。

周末的时候他还会和同事去泡泡吧,HAPPY一下。男人们就是这样,在酒后无“德”的时候,谈谈女人,交流一下新看的A片成了最通俗的谈资。可是这些内容似乎和苏海明无关,他第一次告诉那些男人他不看A片,他们捂着肚子笑,说哥们儿,这年头,不流行装纯情。当苏海明第二次第三次说他不看A片的时候,他们不笑了,而是关切地问他是不是身体某个部位功能有器质障碍,看那种眼神,好像恨不得立刻扒了苏海明的裤子,用放大镜照一照。

终于,当有人在清晨看见苏海明和丛紫勾肩搭背地从一个房子里出来时,他们都相信了,相信苏海明是个正常的男人,并且不看A片,尽管这有些匪夷所思。

丛紫很漂亮,也很迷人,苏海明说她有时漂亮的就像妖精,所以才会让苏海明在认识她一个月后,就躺到了丛紫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床单的印花是妖娆而红艳的火鹤,在上面苏海明感觉很放肆和恣意。丛紫又会撩人,她的那些小花招,总是能够得逞,让苏海明像猛兽一样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可是每次结束,苏海明心里都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小小失落,就像藏在暗处的偷窥者,让他抓不到,也躲不掉。

之前,丛紫是不知道苏海明不看A片的。那次丛紫也许是想搞点小情趣,就打开了床对面的影碟机,那些肉体纠缠的画面突兀地进入了苏海明的视线,那时他正进入她的身体里,忽然感觉心被抽了一下,他说,关掉吧!丛紫没有理他,苏海明闭上眼睛,刚才还膨胀饱满的身体却渐渐软了,从她的身体里渐渐地滑了出来此时丛紫还陶醉地搂抱着他的腰,只是无比诧异。苏海明尴尬地趴在丛紫身上,说对不起,我不看A片的。

丛紫相信了苏海明不看A片,也再没有放A片。但他们依然很癫狂地做。苏海明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和丛紫结婚。所以他从不怀疑他爱丛紫。只是时间的早晚,就像梁朝伟和刘嘉玲。十几年的光阴,最后不还是迈上了红地毯。

可是上天偏偏在这时让苏海明看见了另一个女子。那天他的车在拥挤的车流里缓慢地行使,他已经习惯了这座城市的拥挤,所以当车又一次堵塞的时候,他还漫不经心地左右环顾着,正好左边车里的一个女子也向他这边看过来,只是一瞬间的对视,他的心已经开始乱跳了。他看到她清纯干净的面庞,就像晨曦的露珠,晶莹却又带着一种清凉,还有她唇角边的那颗朱砂痣,像一颗鲜红的血滴,让苏海明的心彻底乱了。

苏海明一路跟着她的车,等到她下了车,他也跟着下了车,直到她进了那座写字楼,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她和他去的竟是同一个地方。苏海明知道这座写字楼里有好几家公司,他就这样一路跟着她上了16楼,她停下,他也停下,并且听见有人喊她小优,最后看着她走进一个房间。他一路飘忽的心才稍微沉下来。

整个一天苏海明都是神情恍惚的,他回忆着她唇角的朱砂痣是在左边,还是右边,想着那8层楼的距离。其实只有24米的距离,可是他们保持这种距离的时间已经多久了,他却不知道,他开始埋怨自己,甚至不原谅自己的粗心。

下班的时候,丛紫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他。晚上丛紫又像从前一样骑在他的身上,很恣意地扭动着身体,他却觉得很别扭,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丛紫被他从身上翻了下去,只“啊”了一声就被他压在了身下。他一下进入丛紫的身体,眼前却不停地晃动着另一个女子的脸。

苏海明想起了他第一次做爱时的情景,他是那么那么笨拙和慌张,那个瘦弱白皙的女孩安静地躺在那里,她还只是个学生,他用颤抖的手脱去她纯白的底裤,她的身体就在一瞬间像花儿一样打开了。苏海明胆怯了,想逃跑,可是最终他还是很费劲地进入了她的身体,那一滴滴鲜红从她的身体里就流出来,让他感觉惊心和刺目,整个心也揪成一团。而现在他是和丛紫做,心也开始揪成一团。

苏海明总想看见那个叫小优的女子,这成了他的心病,所以他总是在下班的时候,尽快地下楼,然后在一楼电梯的附近,悄悄地看着小优出来,或者很拙劣地制造一个和她偶遇的细节,看她浅浅地一笑。他的心就踏实许多。

后来苏海明发现小优是有男朋友的,那个男人偶尔会来接小优下班,他个子不高,但派头拿的十足,小优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副很顺从的样子,这让苏海明很不舒服。有一次,他看见他竟然和小优在路上争吵,小优一直在哭,那个男人却转身就走。苏海明忍不住了,追上了那个男人,他说你向小优道歉,男人轻蔑地啐了一口,一句很龌龊的话就说出了口。不等他闭上嘴巴,苏海明的拳头已经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男人狠狠地看了一眼小优,扭头走掉了。

那以后,苏海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小优每天都是一个人来来回回,就像只失群的小白鹤,苏海明隐隐地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他忽然决定约会小优,这个想法就像一个小飞虫。其实已经钻进他心里横冲直撞了好久了。

苏海明拦住小优说,我想和你约会,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小优用她大大的眼睛盯了他有好几秒,他被看的就有些发慌。最后小优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

他们在蓝山咖啡吧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隔着一层透明的橱窗玻璃,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可这些都与苏海明无关。金橙色的夕阳在小优的脸上涂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让苏海明看的心里像敲鼓。小优的手就像弹钢琴的手,纤细白皙,苏海明忍不住把自己的手覆盖了上去,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被苏海明握着的手只微微动了一下就安静了,他竟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个晚上之后,苏海明知道小优对自己有多重要了,他才明白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失失落落的是什么。他想到了丛紫。丛紫能带给他快乐,却不能补偿他内心里的失落的东西。

所以他还是向丛紫坦白了,坦白了他的想法,说我们分手吧!丛紫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却扑进他的怀里,说苏海明,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这时她身上的那股玫瑰香水的味道就钻进了他的鼻子,让他有些短暂的失忆,甚至想忘记刚才对她说的话。

可是苏海明还是和丛紫分开了,包括丛紫去他的房子取回属于她的东西,他也极不男人地躲了出去。他知道他是愧对丛紫的,在过去的三个月里,那里几乎是丛紫的家了。他衣柜里有丛紫的贴身衣物 他书柜里有她的书。他们的照片……他想,她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吧!可是他别无选择,他明白丛紫的眼泪只会让他痛一时,而小优的忧伤却会让他痛一辈子。

这个城市的季节变化真快,只十几天的时间,已经有落叶在路边飞飞扬扬了。苏海明和小优的亲密依然停留在牵手上,可是苏海明从不强迫小优,在他心里当她是一株含羞草,纤细娇嫩,他可以等,等到她心甘情愿地在自己面前盛开。

当小优终于在那个晚上留下来时。苏海明心里其实已经渴望很久了,可忽然就有些紧张,手心都出了汗。小优乖巧地躺在床上,裸露的肌肤白皙光滑,他吻她的眼睛,他的唇,却绕开她唇角的朱砂痣。他小心翼翼地想进入她的身体,却一下子变得那么笨拙,几次都没有进入,一会儿,他已经大汗淋漓了,最后还是小优善解人意地用手提住了他的,放了进去。当他终于气喘吁吁地趴到小优身体上时,他竟然发现自己哭了,他的眼泪漫了满脸。

这期间,丛紫也找过他,她说苏海明,你竟然会喜欢她,你是不是有病?苏海明没有理她,丛紫在电话里吼着:你会后悔的,苏海明!他一下子挂了电话,从紫那副泼辣的性情是他一直看不惯的。

苏海明出差了。他在外面给小优买了一大堆东西,想着回来就和她结婚,所以那天他想给小优一个惊喜,回来也没有给她电话。

那天他用钥匙开了小优的房门,看见门口摆放着小优常穿的那双纯白色高跟鞋,却没有小优的影子。他喊着小优的名字进了客厅,看见影碟机的电源开关还亮着灯,屏幕上却是乱糟糟的一片雪花点。他的心跳一下就加快了,用颤抖的手按了重播键,屏幕上的影像让苏海明立刻有些缺氧,那是一张A片,是苏海明唯一保留的一张A片,可是现在却在小优的房里。画面上的女孩儿似乎是熟睡的,图像清晰地可以看到女孩唇角的朱砂痣。她的上半身还穿着校服,下身却是赤裸的,一个男人的身体正试图进入她的身体,却看不到男人的脸……他不等看完,心已经被恐惧攫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像一头发狂的狮子,冲向了里间。

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灯却是亮的。苏海明几乎是用身体把门撞开的,他看见小优躺在浴盆里,浴缸里的水是红色的,漫过她的身体,只有一只雪白的手臂垂在浴盆外面,接近手腕的位置是一条刺目猩红的口子,血好像已经流尽了。眼前的画面让苏海明整个人都傻了,他像一头中了枪的猛兽,颓然地倒了下去。

小优死了,这是苏海明怎么也没想到的。他恨自已为什么在丛紫去他家取东西的时候,自己没有和她一起回去。

那天晚上苏海明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一边喝一边哭,哭得很伤心。他想起了他在日本最穷困潦倒的那一年,为了钱,他去拍A片。那次那个女孩子应该是被药迷倒的,整个过程他战战兢兢,她却浑然不觉,他却永远记住了她唇角的那颗朱砂痣。他掠夺了她的贞操,却不知道她的名字。他以为他会藏着秘密悔恨一辈子,却在几年后知道了她叫小优。所以,他要娶她,要一辈子对她好,却想不到自己的出现却要了她的命。

苏海明真的喝醉了,走在路上都跌跌撞撞的,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我不看A片的,真的,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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