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与阿黄从小就认识，阿黄是个呆子，懂事以来他就总是粘着阿来。阿黄虽然呆，可是阿来叫他干什么他却从不含糊。

以前阿来总是合着其他小孩捉弄阿黄，秋天来的时候大家偷偷跨过吴大爷家的围墙偷果子吃，阿来叫一声“你下去！”，阿黄便在围墙外跪着作垫脚石，所有人都过去了，大家才把阿黄拉过来。有时候吴大爷发现了他们，拄着拐杖要来打，阿来再往身后叫一声“你下去”，阿黄便乖乖跪在围墙边作代罪羔羊，其他人便趁机溜了。

有一次几个小孩耍着耍着，把阿来家钥匙丢到晒谷场边刚刚烧完，还冒着点点红星的禾草堆里去了，阿来急得乱叫“阿黄赶紧帮我”

阿黄二话没说就把手往火堆里放进去，咬着牙摸索着。阿来他们都吓呆了，还没来得及阻止他，阿黄已经把阿来的钥匙摸了出来，手烧得焦红焦红的。阿黄冲着阿来傻笑。

之后阿来便再没有捉弄过阿黄。

那年三伏天热得出奇，狗都热死了几只。一群小孩约着去水库玩，阿黄不会游水，站在岸边只是看，后来小孩们兴起，都跑到岸上，反把阿黄赶下了水。

阿黄站在水里，眼神怯怯地不停往后望，想回去，可是一群小孩不让。阿黄一回头，他们便用石头扔他，挥着树枝作势要打他，阿黄只好往深水里走去。

后来阿黄发起了性，自顾自向前越走越远，小孩们见状都停下了手。水很快漫过了阿黄的腰。

阿来看着不对劲，他一边喊着阿黄回来，一边走下了水向阿黄走去。等他够到阿黄时，他们俩都只剩下脑袋在水面上了。

可是阿黄只顾着往前去，把他身后拉着他的阿来也带到了深水区，水淹过了阿黄的脑袋，阿黄呛了几口水，终于回过神害怕起来，他哭喊着，挣扎着。阿来叫着他的名字，叫他莫怕莫怕，阿黄听不进。

阿黄突然转过身来，他见着了阿来，便用双手紧紧箍住了阿来的脖子。

后来阿黄死了。

那天水库边聚满了人，阿黄身上盖着块淡色印花的布，露在外面肿胀的双手泡得发白，还带紫。

阿黄一家人不说话，只管哭，一边哭一边发着恨地望着一群小孩和他们的家长们。

阿来却站在阿黄一家人身边，他浑身湿漉漉地站着。

那天阿黄双手箍着阿来，阿来透不过气来，同时水又从他鼻中口中涌进来，阿来痛苦极了。

阿来掰着阿黄的手腕，可是根本没办法挣脱惊慌失措的阿黄。

阿来把指甲深深插进箍在他脖子的阿黄的手臂，阿黄吃痛便叫了一声，但是手还是没有松开。

阿来突然灵光一闪，他拼着命喊了句：“你，你下去！”

阿黄停了哭喊，他看了阿来一眼，随即松开了手。阿来马上往回游去，剩下身后的阿黄不动声色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