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孤独的孩子
爱德华王子出生于1894年。他的父亲乔治五世国王身材高大,性情冷漠。他不喜欢孩子。“爱德华为什么总是说个不停?”有一次,他说,“这孩子真闹人!”
他的母亲玛丽王后也这么想。“爱德华高兴与否并不重要,”她说,“小孩子一定要沉静而坚强。”
他们一家住在白金汉宫。这座宫殿有600个房间。其中有8个厨房,19间浴室,24个卫生间,11个餐厅,17间卧室和21间起居室。
有一次,爱德华讲了一个关于这座房子的故事:白金汉宫非常大,人们有时会迷路。一天晚上,
我和我的父母亲坐在餐厅里等着吃晚饭。我们等呀等呀,但饭菜迟迟没有送上来。
等了20分钟,我父亲火了。他起身去厨房。“厨师呢?”他喊道,“我的晚餐在哪儿?”
“可是,陛下,”厨师说,“您的晚餐15分钟之前就送走了。难道还没有送到吗?”
“没有,”我父亲高声叫道,“我饿坏了。”
国王离开厨房,开始去找晚餐。10分钟后,他看见一个女佣正端着3盘子肉和土豆。
“你是怎么回事?”我父亲问,“你为什么不把晚餐给我们端来?”
“对不起,陛下,”女佣回答道,“这儿有很多餐厅。我记不起应该进哪一间。
但要是您能回到餐桌旁去,陛下,这次我会跟着您找到该去的餐厅。”
爱德华没有和其他孩子一起去学校上学。他待在白金汉宫,那儿有他的专用教室。
爱德华这样形容他的课程:
我的老师汉塞尔先生人很瘦。他从来不笑,鼻子红红的。我们有很多书,但都枯燥乏味。
书里全是字,一幅画儿也没有。
有时读着读着我会停下来,往窗外看。汉塞尔先生非常生气。他拿起一根小棒儿打我的胳膊。
“别往窗外看,小男孩,”他叫道。“看书。”他一下又一下地打我,打得我胳膊都红了。
每到星期五,老师都把我带到父亲的房间里。
“汉塞尔先生,这个星期我的儿子学了些什么?”国王问。
回答总是这样的:“恐怕没学多少,陛下。爱德华不喜欢上课。我讲什么他从来不听。”
汉塞尔退出房间后,我父亲便对我发火。“孩子,你怎么了?”他说,“你是不是脑子笨?你为什么学不会任何东西?”
“可是那些课程太没意思了,陛下,”我回答,“汉塞尔先生还打我。”
“我弄不懂你,爱德华。你真是长不大。你是个软骨头。你永远当不了一个出色的国王。国王必须坚强。回你的房间去,明天早晨以前不许出来。”
“许多个日子我都是独自一人在自己房间里度过的,”爱德华后来写道,“我从未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过,我也没有朋友。
我住在英国最漂亮的房子里,却总是感到寂寞、悲伤。
我每天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才见我母亲一面,父亲每星期见三、四面,但他们从不给我爱。
我害怕他们,在他们看来,我做的每件事都不对。”
威尔士亲王
1911年春天,乔治国王把爱德华叫到自己的房间,说:
“下个月我要封你为威尔士亲王,这是你要在典礼上穿的衣服。”
国王打开一个小柜子,爱德华哭了起来。“可是父亲,”他说,“我现在已经16岁了。我不能穿软鞋和裙子。那会使我看上去像个女孩子。为什么我不能穿得像其他人一样?”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特别的,”他的父亲回答,“有朝一日你会成为国王。”
接下来的两天,爱德华哭个不停,但他没有办法。
就这样,1911年6月10日,王室成员驱车前往北威尔士的卡那封城堡,典礼开始了。
国王把一顶小号的金冠戴在爱德华的头上。现场有音乐和舞蹈,人群欢呼起来。
而新封的威尔士亲王却闭上了眼睛。“我觉得很难受,”他说,“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还不能,”国王回答,“人们想看看你。”
爱德华走到城堡前部,俯视人群。他浑身颤抖,脸涨得通红。
“笑一笑,爱德华,”国王说,“你应该高兴!”
几小时后,全家人驱车回到温莎。“多么愉快的一天呀!”玛丽王后说。
爱德华脱下鞋子,向窗外望去。“我再也不要这样了,”他想,“永远不!”
皇族明星
在牛津大学学习了一年之后,爱德华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他写道:
我和其他25名士兵住在一间房子里。晚上,我们就谈各自的生活和家庭。谈话十分有趣。
我可以和各种各样的人随意交谈——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年轻人还是老年人。但我也领略了战争的血腥和喧嚣。
1916年的一天,我的司机送我去比利时的卢斯镇。我下了车,往山顶走去。山下正进行着激烈的战斗,我心里十分难过。
一小时后,我回到汽车上。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看到的那一幕。我的司机死了。我离开的时候,有人射中了他的颈部。
1918年战争结束后,爱德华回到白金汉宫,一天晚上,他在餐厅里同父亲交谈。
“我不明白国家之间为什么要打仗,”王子说。“战争已经结束了,但一切依旧。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人生活在贫困中,忍饥挨饿。这不公平。总得有人做些什么!”
“嗯,”乔治国王答道,“光坐在壁炉旁是不能改变世界的。你得出去走走。去和人们结识一下,与他们谈一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这样,当你成为国王的时候,就可以把世界变得更美好。”
于是,1920年,爱德华再次离开英国。在随后的5年里,他行程达24万公里,访问了45个国家。
他访问了印度、阿根廷、尼日利亚、墨西哥、新西兰、德国和日本。当他到达加拿大多伦多时,受到50万人的夹道欢迎。
每到一处,都有成千上万的人盼着一睹他的风采——在开普敦有19万人,在巴黎有30万人,在纽约有50万人,在墨尔本有75万人。
“爱德华是第一位皇族明星,”一家报纸这样写道,“他是目前全世界最有名的人。以前的王子都态度冷漠而厌烦。
但爱德华不同。他从汽车里出来,在街上走。每隔两三分钟,他就停下来和人们交谈。
他有时开怀大笑,有时面露微笑。他和上千人握手。他平易近人,有颗金子般的心。”
相识一
1930年的秋天,爱德华去他的朋友弗内斯勋爵夫妇那里小住。在《一个国王的故事》一书中,他是这样描述那个周末的:
星期六,天气很冷,刮着风。雨下得很大,所以我们无法出去骑马。
我们决定待在屋里,早点开午饭。与我们共进午餐的是弗内斯勋爵夫人的一些朋友。
1点钟,沃利斯和她的丈夫来了。她穿得很漂亮,始终面带微笑。
她与弗内斯勋爵夫人谈了几分钟,然后弗内斯勋爵夫人把她带到我面前。
“殿下,我想介绍您认识我的一位最可爱、最甜美的美国朋友,沃利斯·辛普森夫人。”
“您好,辛普森夫人,”我说,“请过来坐坐。”
弗内斯勋爵夫人走开了,我们交谈起来。
我看得出,沃利斯不太舒服。她得了重感冒,眼睛红红的。
“恐怕我们英国的房子不够暖和,”我说,“我们这儿没有美国的中央供暖系统。”
接着是长长的一段沉默。辛普森夫人转头向窗外望去。然后她说:“您让我感到失望,殿下。”
“为什么?”我问。
“因为每个人都问我美国中央供暖的事儿。我想,威尔士亲王准会谈些比较有趣的事。”
我大笑起来。
“怎么了,殿下?”沃利斯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回答,“我笑是因为你没对我说谎。你讲了真话。”
“可这有什么可笑的?难道大家不都这样吗?”
“有朝一日我会成为英国的国王,”我答道,“所以人们都怕我。如果我说天是黄的,他们会说,“对,殿下,您说得对。”
相识二
如果我说星期三是一周里的第一天,他们会说,“对,殿下,您说得对”。
如果我说苏格兰比加拿大还要大,他们会说,“对,殿下,你说得对”。可是,您却告诉我,我令人乏味!您讲了真心话。我喜欢这样!”
又是一段沉默,然后沃利斯笑了起来。“我能再说一件事吗,殿下?”
“可以,辛普森夫人,什么事?”
“是您的裤子,殿下。”
“我的裤子?”
“是的,殿下。您的裤子是黑色的,鞋却是棕色的。这两种颜色配在一起有点儿不协调。”
我站起身,照了照镜子。“不错,辛普森夫人,您说得对。我看上去真奇怪。等我们下次见面时,我会穿得更得体些。”
午餐准备好了,我们走进餐厅。我坐在桌子一头,沃利斯坐在另一头。我仔细地打量她。
我想,她的手多美呀!她开始和弗内斯勋爵夫人谈话,几分钟后,她转过头来向我微笑。我觉得很高兴。
午餐后,沃利斯过来向我道别。“我和我丈夫现在得走了,殿下。我们要去伦敦参加另一个聚会。”
我想对她说点什么,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我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握了握手,沃利斯走了。
我走到隔壁房间里,坐在弗内斯夫人身旁。“给我讲讲辛普森夫人的事。”我说。
“您想知道什么?”她问。
“她的一切!”我说。
“那样的话,殿下,也许您会愿意去花园里走走。我们在那儿谈起来会比较自由些。”
我们起身从后门走出去。我们漫步在树丛中,弗内斯夫人给我讲起了沃利斯的事……
沃利斯
下面就是弗内斯勋爵夫人给爱德华讲述的辛普森夫人早年的生活:
沃利斯出生在巴尔的摩。她从不认识自己的父亲。她才5个月大,父亲就去世了。她母亲是个坚强而充满爱心的女人,沃利斯童年很幸福。
她20岁时与一位名叫温菲尔德·斯潘塞的人结了婚。在婚后的最初几年里,他们在一起很幸福。可有一天,温菲尔德在街上丢了钱。
他很恼怒。回到家,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喝了起来。
那天晚上,他扇了沃利斯一记耳光。她尖叫起来,他又打她。她脸上都是血,身体像一片叶子一样颤抖着。“求求你,温菲尔德,”她说,“别打了。”
但温菲尔德拽起她的一只胳膊,一直把她拖到楼上。“你是我的囚犯,”他对她吼道,“你别想走。”然后他把她推进浴室,锁上了门。
第二天早晨,沃利斯回到娘家。“我不能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她说,“我要离婚。”
“可怜的沃利斯,”爱德华说,“可是后来呢,弗内斯勋爵夫人?”
“后来,”弗内斯勋爵夫人说,“几个月后她认识了一位叫欧内斯特·辛普森的好人。他很少说话,但很风趣。他们结了婚,现在住在伦敦市中心一套漂亮的公寓里。”
“那他们在一起快乐吗?”爱德华问。
弗内斯勋爵夫人看着王子笑了。“我不知道,殿下,”她说,“我不知道。”
在后来的两年里,王子每星期都能见到沃利斯一两次。他们有共同的朋友,所以经常能在聚会上碰面。
“辛普森夫人生活阅历丰富,”爱德华有一次说,“她爱看书,喜欢食物,关爱他人,也喜欢旅行。她非常漂亮,眼里总是充满热情。
她待人友善,同她谈话很轻松,没多久我就敞开了心扉。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我对她无所不谈。一切就是这样开始的。”
“他的眼神总是那么忧伤,”沃利斯这样描述爱德华,“有时他看起来像个孩子——那么年轻,那么温文尔雅,那么脆弱。他没有真正的朋友。
也许人们有点儿怕他。但他是一个热心而善良的人。当他对我说话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我想和他单独在一起,
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王子在与我初识的那些日子里爱我吗?不,我想他不爱。但每次我们相见,都感到彼此更接近了。”
1933年6月,爱德华为沃利斯举办了一个生日聚会,在那以后的几个月中,他几乎天天都去辛普森夫妇在伦敦的公寓拜访。
一天晚上,王子邀请沃利斯和欧内斯特一起去奥地利滑雪。“对不起,殿下,”辛普森先生回答,“我得去美国出差。不过,也许沃利斯和她姨妈能和您一同去。”
“我们去基特普尔时是朋友,”沃利斯后来写道,“但返回时已经相爱了。几个月后王子便向我求婚,这真像是一场梦!”
国王去世!国王万岁!
1936年1月,爱德华去温莎小住几个星期。他厌倦了城市生活,只想侍弄侍弄自己的花园,骑骑马。
然而,一天下午,王后玛丽打来电话。“爱德华,”她说,“你必须马上赶回来。你父亲病得很厉害,我想他快不行了。”
爱德华一赶到,便径直去了父亲的房间。他走到床边,吻了吻父亲苍白的脸。国王睁开眼睛,微微一笑。
他拉住儿子的手,说:“做个出色的国王,爱德华。要好好待你的母亲。”
“是,父亲,我会的。”
国王闭上眼睛,再没说什么。午夜刚过,他就去世了。
玛丽王后握住爱德华的手,吻了吻。“我的孩子,现在你是国王了。”她温柔地说,“愿上帝与你同在。”
他的3个弟弟先后走过来,吻了他的手。“国王逝世了,国王万岁!”他们说。
1点钟,爱德华离开父亲的房间,去给沃利斯打电话。“我父亲去世了。”他说。
“我很难过,殿下。”
“我必须在这儿待一段时间,”爱德华接着说,“但周末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什么也不能改变你我之间的事。我比任何时候都更爱你,你将成为我的王后。”
“现在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些,”沃利斯回答,“你必须回到你的家庭里。”
“可你就是我的家庭啊,沃利斯。对我而言,你就是一切。晚安。睡个好觉。”
那天晚上,沃利斯放下电话时,突然觉得很害怕。“爱德华现在是国王了,”她想,“但我会怎样呢?”
教会
1936年春天,辛普森夫人给她丈夫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欧内斯特,”她写道,“你一直待我很好。你心地善良,性格坚强。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们的婚姻结束了。
我爱上了国王,我想和你离婚。请不要生气。你无能为力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但我必须得到自由。”
欧内斯特立刻回了信:“你的信是今早到的。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我永远不会停止对你的爱。如果你需要我,我随时都会帮忙。”
那天晚上,国王和沃利斯在皮卡迪里的一家小餐馆见了面。爱德华一遍又一遍地读欧内斯特的信。“这消息太好了,”他说,“现在没有什么能够阻碍我们了。”
第二天,爱德华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坎特伯雷大主教戈登·朗正在等他。
“早上好,戈登,”国王说,“又见到您真好。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大主教沉默了片刻,然后打开一个小黑包,取出3份报纸。
“我来见您是为了沃利斯·辛普森夫人的事,”他开口说,“报上说您要娶她为妻。这是真的吗,陛下?”
“是的,戈登,沃利斯将成为我的妻子。”
“但那是不可能的,”大主教说,“您知道教会对婚姻和离婚的看法。在上帝眼里,离婚是错误的!”
爱德华笑了,然后说:“我能问您一些有关上帝的问题吗,朗先生?”
“当然可以,陛下。” “当两个人相爱时,上帝高兴吗?”
“高兴,陛下,但是……”
“两个人相爱并结婚,上帝高兴吗?”
“高兴,陛下,但是……”
“两个人相爱、结婚、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上帝高兴吗?”
“高兴,陛下,但是……”
“那么,大主教,沃利斯和我会让上帝十分高兴的。我们相爱,我们要结婚,我们在一起生活会很幸福!”
“但您不明白,陛下,”朗先生说,“教会认为离婚是错误的。辛普森夫人不能离开辛普森先生,然后和您结婚。
您必须忘记她,去找另一个女子。陛下,我请求您三思。”
“这是不可能的,”爱德华轻轻地说,“沃利斯一离婚,我就娶她。”
沉默了许久,大主教低头看着地板,摇了摇头。“您正在犯一个很大的错误,陛下,”他说,
“教会是强有力的,我们不会让这个女人做我们的王后!”
爱德华刷地站起身,脸色通红,怒容满面。“谢谢您的来访,”他说,“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想一个人待着。”
大主教站起身要走,但又回过头来,拍拍国王的手臂。“陛下,请您再想想。教会会反对您的。”
“我不在乎,”爱德华回答,“上帝会站在我这边,除此之外我不需要别的。再见,朗先生。”
风暴一
7月和8月,沃利斯和国王游历了地中海。
他们在希腊会见了梅塔克萨斯首相,在土耳其会见了卡迈勒·阿塔蒂尔克,在保加利亚会见了博里什国王。
但那个夏天最著名的事情莫过于爱德华的着装风波了。
在从雅典前往伊斯坦布尔的旅途中,国王脱去衬衫做日光浴。天气很热,十分钟后他就睡着了。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一名年轻的摄影师正在给国王拍照……
爱德华从地中海回国后,有一封信正等着他。
信是伯明翰的阿尔伯特·汤普逊先生写来的,他写道:“今天早上,我在报上看到一张您的照片,我很生气。
我从未看到一个国王穿得如此糟糕!居然没穿衬衫!没打领带,没穿鞋,没戴帽子……还穿着短裤!陛下,您怎么能这样?”
爱德华把信交给首相斯坦利·鲍德温看。“您觉得这封信怎么样?”国王问。
“汤普逊先生是对的,陛下,”首相回答,“您想赶时髦,可人民不喜欢这样。”
爱德华把信烧掉。“那么,鲍德温先生,您觉得离婚时髦吗?”
首相坐了下来。“是的,陛下,”他开口说,“我读了关于这位辛普森夫人的事。
她有两个丈夫,他们还活着。陛下,您必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不能嫁给一个国王。”
“但没有她我无法生活。”爱德华说。
“那么,陛下,”首相回答,“看得出一场风暴就要来了。
我已经与您的家庭成员及朗大主教谈过,我们不会让这个女人做我们的王后。”
那天晚上,首相与国王谈了好几个小时。涉及的问题很多,但答案却只有一个。
于是,第二天凌晨时分,爱德华说:
“您告诉我沃利斯不能嫁给国王。那么,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风暴二
我将把王位让给我的弟弟,然后离开英国。我必须依从自己的心。
你告诉我与人相爱是罪恶。你告诉我幸福是错误的。这个国家多么奇怪啊!”
一小时后,爱德华打电话给沃利斯。“首相说,一场风暴就要来了,”爱德华说,“所以我想让你离开这儿。”
沃利斯收拾了行装,启程去法国。然后爱德华去见母亲。
这次会面伤感、奇特,而又充满火药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王太后问,
“向窗外看看吧。宫殿外有4亿人叫你国王。
他们需要你。而你却要为了辛普森夫人抛弃这一切?”
“是的,母亲。我爱她。”
“爱?”玛丽王太后喊道,“你是国王!你首先要爱自己的国家!”
“但我首先是一个男人,”爱德华轻轻地说,“我无能为力。”
当天下午,国王给自己的一位密友温斯顿·邱吉尔打电话。
“我有坏消息要告诉你,”爱德华说,“昨晚,鲍德温先生来见我。我决定下周离开这儿。”
“您是说去度假吗,陛下?”
“不是,温斯顿,我要离开英国。永远也不再回来。乔治将成为国王。”
“但这样不行,陛下。你是一个自由人。你必须坚决同他们战斗。”
“不,”国王说,“我见过战争,那太可怕了。我不想再同谁打仗。”
“但是人民热爱你。而且他们希望沃利斯做王后。”
“也许是这样,”爱德华说,“但她不能当王后。我的敌人比我强大。
我只是一名水手。风向一转,海水就会把我的船卷走。”
我爱我的女人一
几天后,邱吉尔先生来白金汉宫拜访爱德华。开始,国王沉默不语。
然后他说:“温斯顿,这是我在英国的最后一个晚上了。我爱这个国家。
我想做一个跟得上时代的、仁慈的国王。我想改变这个世界,但他们阻止了我。现在,我不得不离开。”
10点了。爱德华站起身,走到窗前。夜幕中,下面街道上站了好几百人。
他们唱着歌,叫着他的名字:“爱德华,爱德华,我们爱爱德华!”他们喊着,“国王万岁!爱情万岁!”
国王突然转向邱吉尔先生。“温斯顿,为什么这会发生在我身上?”他喊道,“我做错了什么?”
他坐下来,双手抱着头。屋里一片寂静,
但街上的叫喊声从打开的窗户传进来。“爱德华万岁!爱情万岁!爱德华万岁!爱情万岁!”
邱吉尔先生走上前,把手放在国王的胳膊上。爱德华抬起头。“谢谢你,温斯顿,”他说。“你是我的好朋友。”
“谢谢您,陛下。您是位出色的国王。”
第二天上午10点,爱德华卧室里的电话响了。
“他们准备好了,正在等您,陛下。”一个声音说。
国王缓缓走下楼梯。在他面前,有一扇敞开的门。全家人都在等他。
他的母亲坐在窗户旁,身穿黑衣。他的弟弟们站在她身旁。“他们之间是多么亲密呀!”国王想。
屋子中央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一张纸。爱德华坐下来,读到下面的话:
我,爱德华八世,英国国王、印度国王、澳大利亚国王、新西兰国王、加拿大国王、肯尼亚国王、尼日利亚国王、
缅甸国王、马来亚国王、新加坡国王,以及其他32个国家的国王,今天把王位交给我的弟弟乔治。
愿上帝与他同在,与他的臣民同在。1936年12月10日。
爱德华取出一支笔,在这页纸的下部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站起来,吻了吻弟弟的手。
“我从未期望过这种事发生,”乔治说,“这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我爱的女人二
爱德华走到母亲身边。“在我吻你之前,”她说,“有些话我想说。
孩子,我一直都不理解你。今天早晨你还是国王。但今晚,你就要像小偷一样逃离英国,
孤零零一个人,愤愤不平,忐忑不安。你以为自己自由了,但你没有。你永远也不会自由。”
“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家庭。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家园。但今晚,这两样你都失去了。”
“我爱你。我是你的母亲,这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但如果你娶了那个女人,就会伤透我的心。现在走吧。这太让人伤心了。”
爱德华吻了王太后玛丽的手。然后他转身走了。
第二天,爱德华回到了温莎城堡。他走进城堡顶部一间狭小阴冷的房间。
在那里,他通过BBC的广播向英国和全世界讲了话。
下面就是他所说的:
今晚,我第一次有机会向你们讲几句话。今天早些时候,我把王位让给了我的弟弟乔治。现在,他是你们的国王了。
我不久将离开这个国家去法国。我的心和沃利斯在一起,没有我爱的女人,我无法生活。”
我不知道我将来会怎么样。也许我再也看不到英国了。但是,今晚我跨越海峡时,请大家想着我。
愿上帝与你们同在。乔治国王万岁!
爱德华离开温莎城堡,坐进一辆黑色大轿车。时值午夜,天下起了雨。
“带我离开这儿,越快越好,”他说。汽车驶入黑夜和雨幕中。
“这是怎样的一个晚上啊!”司机说,“我想天空都在哭泣了,陛下。”
凌晨1点30分,他们到达朴茨茅斯。爱德华走下汽车,只听一个声音叫道:“国王来了!”
爱德华停下脚步,向大海那边望去。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冷漠的微笑。“国王?”他说,
“不,我不是国王。我只是一个恋爱中的男人。”
然后,他转身走上船,消失在夜色里。
婚礼
第二天早晨,爱德华从布伦打电话给沃利斯。
“你听到广播上我的讲话了吗?”他问。
“当然听了。”她说。
“你觉得怎么样?”
“当时我正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沃利斯说,“我听到你的讲话,觉得难过极了。
我捂着眼睛哭了。我忍不住要哭。你为了我放弃了一切。
爱德华,我是那么地爱你。和我在一起,你将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现在我已经是了,”他答道,“你是我生命中的一切。”
6个月后,也就是1937年6月3日,爱德华和沃利斯·辛普森结了婚。皇室没有人出席婚礼。
爱德华时年43岁。沃利斯41岁。他们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称号——温莎公爵和夫人。
几个星期后,爱德华写信给他的弟弟乔治国王。“你没有出席婚礼,我觉得很惊讶。”他写道,
“但现在,沃利斯是我的妻子了,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你知道,我们在巴黎有一所房子。
但法国不是我的家,我想和沃利斯一起回温莎去住。”
“对不起,爱德华,”乔治国王回信说,“但你知道我对那个女人的看法。
我不喜欢她。我永远不会对她有好感。你可以住在这儿,但沃利斯不行。”
爱德华后来说:“我的弟弟把我像狗一样推开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所做所为。
从那以后,我确信我不需要我的家人了。他们不接受沃利斯,所以我也不接受他们。”
巴黎一
在以后的30年里,公爵和夫人住在巴黎。
他们举行各种聚会,周游世界,但从未回过白金汉宫。
爱德华分别在1952年乔治国王去世时,及1961年王太后玛丽去世时,回温莎待过几天。
沃利斯则留在法国。“那是你的家庭,”她说,“不是我的。”
但是,1966年公爵和夫人在伦敦的一个小型聚会上见到了伊丽莎白女王(乔治国王的女儿)。
事隔30年,该忘记过去了。伊丽莎白吻了公爵夫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然后她转向公爵,说:“沃利斯真美,伯父。我觉得您真幸运。”
“那天,伊丽莎白对我们很和气,”爱德华后来写道,“但为什么我的母亲和弟弟就不能对我说这些话呢?”
1969年,在BBC电视节目里,公爵和夫人谈起他们的婚姻生活。
“你们吵架吗?”有人这样问他们。
“不,不真吵,”公爵夫人回答,“但我丈夫有一点我确实不喜欢。他总是迟到。
无论是要会见女王、总统,还是电影明星,他从不准时赴约。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曾试图改变他,但就是不行。”
公爵微笑着拍拍她的手。“我知道自己常常迟到,”他说,“可我们举行婚礼那天,
我比你早20分钟赶到教堂。我早到了,而你却迟到了。”
“对,这倒是真的,”公爵夫人说,他俩都笑了。
“在他们的眼中,你可以看到真正的爱,”一家报纸如此写道,“他们在接受电视采访,
但他们忘记了摄像机,忘记了几百万观众在注视着他们。他们只是两个相爱中的人。”
公爵夫人因她的珠宝而出名。“除了我丈夫,”她有一次说,“这世界上我最爱的莫过于珠宝了。”
与公爵一起生活35年后,她拥有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几百件珠宝。
巴黎二
“我从未见过比沃利斯更美的女人,”爱德华写道,“我喜欢送礼物给她。她给了我那么多快乐。我给她买珠宝,以表达谢意。”
1972年5月,公爵病倒了。医生赶来后,听了听爱德华的心脏,问道:“您一天吸几枝烟,先生?”
“大约四五十枝,”公爵回答,“但请别让我戒烟。我已经吸了60年烟,现在已经改不了了。”
那天晚上,爱德华把沃利斯叫进房间。“我觉得很累,”他说,“也很害怕。我爱你。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你是个出色的妻子。我死后,你要把我的遗体送回温莎。你会为我做这件事吗?”
“会,当然会,”她说。然后两个人都哭了。
1小时后,温莎公爵溘然长逝,沃利斯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3天后,一架蓝色飞机到达巴黎。沃利斯护送公爵的遗体回到了英国,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踏进白金汉宫。
1周后,公爵夫人回到法国。在这以后的14年里,她独自一人住在巴黎,把自己锁在那所幽暗的大房子里,足不出户。
每天下午,她就坐在餐厅里,读爱德华写的情书。“它们是那么美,”她说,“我读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1986年,沃利斯病倒了。她住进离家不远的一家小医院,几天后便去世了。“没有爱德华,”她曾写到,“我的生活一片空虚。”
她被葬在英国温莎她丈夫的墓旁。“这真是件奇怪的事,”一家报纸写道,
“公爵和夫人活着的时候不能住在英国。只有死后,他们才得以一起住在那儿。”
爱情万岁
1970年,即爱德华去世前两年,他曾说过:
有些人认为我放弃王位是错误的。但他们不懂得真正的爱情。
我年轻的时候住在白金汉宫。我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但我并不快乐,因为我的内心是空虚的。
后来我遇到了沃利斯,一切都变了。我的后半生都和这位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在这里一起度过。她就是我的一切。
我和公爵夫人一起坐在花园里时,有时会想起自己早年的生活。我想起自己孤零零待在卧室里的那些日子。
我想起那个用棍子打我的老师。我想起战争和周游世界的旅行。
我想起那些聚集在我窗下的人群,他们高呼着:“爱情万岁!”
我离开伦敦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和温斯顿·邱吉尔做过一次长谈。谈话中,他说:“陛下,我认为生活中最好的事情是无偿的。”
我从未忘记这句话。现在,许多年之后,我才理解了它的涵义。幸福是买不到的。爱情也是买不到的。
内心深处的幸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所以,我要说:
Thank God for Wallis,and LONG LIVE LOVE!
“感谢上帝给了我沃利斯,爱情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