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亲爱的舅舅:
如今您在病榻之上,虽有不安之心,安慰之言对您确又稍显多余,唯有话即家常,以表外甥女关心之意,不能常伴左右之慰藉。
无论从乡村习俗还是家族传统,从小最洗耳朵的话便是:娘家在上,舅舅为大。而我偏偏就一个舅舅,所以不仅仅是大的问题了,往往是这一种对情感的依赖,这种情愫却难以说清道明,简称舅舅情结,哈哈。
也记不清是多小的时候了,第一次吃那种需要用锤子敲打才能吃到嘴的核桃,味道虽不再留存,却是寄托着我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和向往,那就舅舅你带给我们的,舅舅是能满眼看世界的人,所以迄今为止对核桃的偏爱和认知高档来至于舅舅的眼界和高大上。
再后来发大水了,舅舅满世界忙碌,满脚的水泡,广播里满频的报道舅舅,舅舅怎么会进到广播里去呢,我蹲在阴暗的小角落聚精会神的听,大概会意了,原来舅舅是个英雄,为人民服务,但是还是不明白舅舅是怎么神奇的进到广播去的,所以对神奇字眼的了解来自于舅舅。
然后外地上小学了,小朋友们聊家谱的时候我会跳起来说我舅舅是水上警察,那会我大概知道舅舅是抓水上的坏人的,他穿起来制服比地面上的警察更英姿飒爽,那会迎着小伙伴们艳羡的目光,我知道舅舅是我的骄傲,用来撑面子的哈哈。
再后来您的事业顺风顺水,提拔进城了,我上学也跟着去了,每周跟着您和舅妈混吃混喝不算,还有带有拿,高邮您的家也是我安营扎寨之处,许诺了我一份安心,后来我们俩一起自考渔牧专业的大专,一起站在学习的起跑线上,考试那天你骑着那辆老式的自行车蹬蹬的向我骑过来,我的心情像是冬日里期待初升的暖阳,温暖中带着点亢奋和欣喜。考完你领着我去吃老鸭煲,不大的店铺,你点了满桌菜,我傻傻的埋头苦吃,你满足的看着,比你自己吃还乐呵,在那之后,种种老鸭煲再也没有如是之鲜香美味,您的存在代替了同学,同志,亲人的笼罩和陪伴,幸福就那么浅浅的蔓延在心底。
后来在我渐渐长大的那么多年里,岁月在您的身上似乎从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们的交流永远是同频的,您的意气风发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决定,想解决什么事情,您都能主宰,你从来都是潘家的主心骨,妈妈和阿姨多年来对您的依赖早就成了一种习惯,我们如是,天塌下来舅舅顶着,您一手打造了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这些无畏于您职场的变迁或者起落,正因为对我们几个来说是您是唯一的舅舅,始终如一,其他的我们可以漠然的无视,舅舅才是真理和硬道理,是一种贴在您身上的标签,其他的我们无暇顾及,也真不屑得冷视或者旁观,我们享受着您精神的庇佑。
现在来反思,或者是我们对您的关爱太少,我们的舅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谈得琵琶,算得账务。姐姐十岁时您当的厨子,妹妹的才艺有您的传承,我记得你会拉二胡,跳交谊舞,小时候过年回家帮外公处理生意,那利索和麻利劲至今记忆犹新。
舅舅能满足我们一切的需要,我们恣意的索取,我们却忘了问您:舅舅您需要什么。
生活中你呈现给我们像个斗士,清朗壮硕不失帅气,虽然有那么点狐假虎威,不影响我们偶尔顶撞或者刁蛮任性下。您生病了,我知道您依然需要像一个斗士,必胜无疑,所以我们的担心并没有那多,只是关心无处释放,或许您正好可以放一放,松一松,偶尔向我们展示一下,我们也是被您需要的。
您可以捡起您的二胡,唱起您的歌谣,来点儿时的倔强,任性,在你下半生的人生里不要那么完美,来点小瑕疵,并不影响我们对您的敬重。
就那么娓娓道来的说些废话,好像您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一起在聊天,谈心,真希望现实里也这样,你能跟我们诉诉苦苦,说说你的不安和不适。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您推开一面窗,在以后长长的几十年,你对我们的陪伴中,每每黎明到来,朝阳升起的时候,希望舅舅您坐在窗前,看着五朵金花向您走来,您笑靥如花,心如明镜,我们才能五彩缤纷,烂漫夺目。
您自私矫情的外甥女:姚文慧
写于2017年4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