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上學讀書接近二十載，教過我的老師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個。其中，高中兩位恩師，夫婦倆，一位教我語文，一位教我物理，是我這輩子永遠無法忘卻的。大學畢業距今十多年了，我卻一直沒有聯繫或看望過他們二老。因為總感覺辜負了他們二老對我的期待，也可能是自己的虛榮心在作怪吧。
原創文字，簡書首發；圖片來自網絡，侵權秒刪，望周知。

      我們縣城，大概有縣高中和鄉鎮高中兩類：縣高中就是在縣城辦學，教育資源和師資力量比較好的所在；而鄉鎮高中则是在大小鄉鎮辦學，各方面肯定比縣高中要差很多。

      由於自己犯傻，本來有實力去縣高中上學的，最後卻只能去我們鎮的普通高中。機緣巧合，我遇到了人生的頭兩位貴人，一位教我物理的劉老師，一位教我語文的袁老師。

      剛進高中，要進行分班考試，按照成績給每個學生安排不同班級。整個年級大概四五百人，前五十名才會被分配到所謂尖子班，其餘被安排到普通班和特長生班。由於我有去縣高中的實力，分班考試拿了個第一，還拿了個三百元的獎學金。每次月考，我幾乎都是全年級第一。這樣，學校幾乎所有老師都知道我的名字，算是學校「叱吒風雲」的人物，也是我人生僅有的高光時期。其中，劉老師和袁老師對我是關懷備至，愛護有加。

      高一下學期分科後，數理化是我強項，能經常拿滿分，而語文是最弱項，總在及格線上下徘徊。那時，對物理特別感興趣，上課聽講非常認真，下課勤做筆記，考試幾乎次次都是滿分。因此，劉老師對我要求非常高，每當我因為粗心大意而考試沒拿到滿分時，就把我單獨叫到教室旁邊走廊訓斥我。耳提面命，指著我出錯的題目，每次都是同樣的開場白：又大意失荊州了吧，這麼簡單的題目，你怎會弄錯呢。有時，他還真會揪我耳朵，不過是很輕沒用力的那種，我就靦腆地對他笑。

      劉老師是了解我家庭狀況的，父母都在外打工，爺爺奶奶過世的早。儘管家裡就我一個孩子，父母供我上學也是很艱難的，主要是他們沒啥能力，在城市打工也賺不了多少錢。每次繳學費，都是只繳一半，另一半留待學期末再補上。

      每個月，劉老師都會把我叫到辦公室，給我一些嶄新的筆記本和圓珠筆啥的，還有厚厚一沓空白A4紙張給我打草稿用。當時，我都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覺得是我應得的，因為我成績好。現在想來，當時的我是有毛病的，有點恃寵而驕。

      而袁老師則是高二上學期中途才開始教我語文的，她本來是帶我們隔壁班語文的，由於我們班原語文老師被調到了別的學校，她臨時過來帶我們語文到學期末。當時的我，對語文是沒半點興趣，幾乎所有心思都花在數理化上，偏科很嚴重。

      袁老師，對我是各種細心輔導：拼音不行，讓我認真查閱字典，把每個不會的拼音詞語都抄錄下來，方便以後常複習；閱讀不行，就讓惡補閱讀，讓我刷閱讀題海；作文不行，就給我看別人的優秀作文是如何寫的，給我一一講解別人的作文好在哪裡，我該如何如何。

      不曾想，高二下學期，他們夫婦倆就調到別的學校去了，當時我失落了好一陣。結果從初中調了一個老師來教我們高二的物理，可想而知，我物理成績下滑很嚴重。語文老師，更被一個教普通班不怎樣的老師來接手，更是沒任何進步。後來，高考因為各種因素發揮得不理想，連二本線都還差兩分。

      於是，我選擇去了兩位恩師所在學校復讀了一年，他們還是一如既往地愛護和照顧我。在那個學校復讀一年高三，我也從全年級第十名慢慢爬到了第一的寶座。第二次高考，終於考上了比較理想的一本大學。高考答謝宴時，我邀請了二位恩師，只有劉老師一個人來了，袁老師因為有事沒能來。酒席上，劉老師給我各種建議，大學我該如何學習，該如何處理同學之間的關係等等。

      上大學後，劉老師和我時常通過QQ聯繫，詢問學習狀況如何，大學生活怎樣，有沒遇到困難啥的。

      記不清是大二還是大三暑假，心血來潮，我帶了點禮物去恩師家拜訪。他們當時就住在我所復讀高中的旁邊宿舍裡，是學校分配給他們住的。到學校門口，我打電話給劉老師說明來意。不到五分鐘，劉老師親自出來接我到他家去了，袁老師正在上課，應該是高二暑假在補課。

      劉老師迎我去他家後，告訴我說：「等下中午放學，你袁老師就過來給你做飯，你自己先待在家玩會兒，我等會兒還有課要上。冰箱有飲料和水果，你自己拿著吃。」

      我抱歉地說：「劉老師，您先忙，不用管我，真是麻煩你們了。」

      劉老師說：「你能來看我和你袁老師，我們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會嫌麻煩呢，只是我們這個暑假都安排有課，只能晚上陪你了。好了，不和你說了，我上課要遲到了，你自己在家隨便點，就當自己家。」

      劉老師走後，我是坐立難安，不知該如何自處。沒想到對於一個晚輩，自己的一個學生，劉老師竟然如此熱情，讓我不知所措。呆傻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簡單地打量了一下全屋環境。兩室一廳的小戶型，採光不錯，陽台上還有些花花草草的盆栽，應該是袁老師的愛好。夫婦倆，和我父母年紀相仿，他們有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兒子，也在上大學，不過暑假沒回家。

      中午十二點左右，袁老師開門而入，發現我坐在沙發上，說：「哎呀！稀客啊，XXX（我的名字），歡迎你來我家作客，在我家多玩幾天，就睡在我兒子那個房間，他暑假沒回來。餓了沒，我現在給你做午飯，再坐著看會電視。」

      袁老師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都不知該怎麼回答，就傻傻地站在那聽她講。她正準備去廚房給我做午飯時，她手機響了。她接通手機，聽對方說了會話，回答說：「不行啊今天，我家來客人了，我要給他做午飯。」不到一會兒，她就掛斷了手機，進廚房了。

      大概過了不到五分鐘，袁老師從廚房出來，對我說：「算了，不在家吃了，懶得做，去外面吃，剛好我們語文組有活動要聚餐，你和我一起去吧！」

      聽完，我懵了半刻，這怎麼行呢，你們一堆老師聚餐，我一個學生去趁飯吃算怎麼回事兒嘛。故作為難色，回絕她提議說：「我現在肚子不餓，不用吃午飯。等會兒我要是餓了，我可以自己去外面餐館吃飯。」

      袁老師笑著說：「那怎麼行，哪有客人來家作客，讓他自己一個人去外面吃飯的道理。你不用害怕，語文組有原來教過你語文的董老師也在，加上我在，誰敢說你什麼。」

      袁老師的話，語氣強硬，讓怯弱的我不敢反駁，只得厚著臉皮跟著她一起去了。怎會把自己弄到如此尷尬兩難的局面呢，反正當時渾身不自在。還好，到聚餐桌上，袁老師簡單把我給介紹給其他老師後，他們就聊自己語文組的事兒了，我則一直在袁老師旁邊隱形般地吃著飯菜，聽他們講話。期間，教過我一年的董老師，和我簡單地寒暄了幾句。

      到了晚上，兩位老師都回家了。吃過晚飯洗完澡後，劉老師喊我進他臥室聊天，聊了好幾個小時，先是聊我的學業和家庭狀況，再是聊他自己最近的生活，還聊到他與袁老師的愛情經歷，他們是如何相識相愛的，最後還聊了一些中國近代史之類。

      搞笑的很，在聊他們倆的愛情時，袁老師也洗漱完進房間加入了談話。他們倆都靠著床頭坐在床上，我則坐在床邊凳子上，饒有興趣地聽兩位恩師給我講他們的戀愛史。講到有分歧的地方，他們還互相揭醜起來，完全沒把我當外人，就像自己親生的孩子一般。當時，我挺感動的，那畫面真的好溫馨。就算和自己的親生父母，我都沒有和他們那樣秉燭夜談過，聊聊人生，聊聊理想啥的。

      在恩師家白吃白喝白睡了三四天，等我要走時，劉老師竟然硬塞給我五百元錢，堅持讓我收下。我是萬般不情願收下那錢的，可是劉老師一再堅持，也只好妥協了，我還說了一句狠話：「劉老師，您要再這樣，我以後就不來看望您和袁老師了。」

      大學畢業後，由於工作不理想，混不出啥人樣來，一直沒臉去探望他們二老，不知他們如今身體是否安康。幾年前，劉老師甚至還主動給我發QQ消息，詢問我最近的狀況，我一直沒敢回他。

      唉！恩師之恩情，情深似海！我這等忘恩負義之輩，不配活在這人世間。虛偽如我這般！為何寫下此文呢，難道是為了懺悔自己的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