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茉（白浅）

2016年最后一个三十一天，有些忐忑。

十二月二十四号，今年考研的时间又提前了。记得十一月月初，那揪心的场面。

“嘟”手机震了一下，心不由紧了一下。看到那个黄色的第七星球一闪一闪地在屏幕上跳动，仿佛要手机里面跳出来一下不停地蹦跶着。用右手食指轻轻划开了屏幕，仿佛在这个雾霾天划开了一道晃眼的光线。

第七星球静静地待在一边不动了，投入眼前是一行字：“我好像错过缴费了。”这几个字仿佛像蚂蚁一样在我脑子里来来回回地爬动。

九宫格上慌乱地用拼音打出三个字：“你确定？”然后，是一阵沉默，各自看着手机千头万绪，却像一团姥姥壁炉前的毛线，难以理出个头来。

错过网上缴费，就意味着可能无法参加考试，就意味着这一年的复习都要付诸东流，也意味着又要等一年，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初那份决心和信心？

第七星球又跳动了一下，这次发来的是一张图片，上面的通知白纸黑字的写着：请按时网上缴费，错过后果自负。“咣当”脑子里一道晴天霹雳劈下来，没有半点手下留情。

又是一阵沉默，沉默地有点可怕，尽管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我极力让自己保持理智，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点，回到能大脑运转的状态。

“你打一下电话看。”我只能给出这样看上去苍白无力的建议，那边马上回复：“已经打过很多次了，但是没打通。”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往往这些电话号码考试报名的咨询热线，不是永远占线，就是永远占线。

之后的事情，也是一滩狗血。如开头一样，无法挽回。

但是本着希望第七星球能够不那么伤心和悲剧，还是提出了一条建议，建议直接去现场确认点咨询工作人员，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还是觉得应该一试，死马当活马医。

但是等到第二天，我点开第七星球的头像，急忙问道：“怎么说？”他的回答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愚蠢的事，包括现在愚蠢的焦虑的心情。

第七星球吐出一串黑字：“我昨天没去。”这以后，我沉默了，接着他也沉默了，一天的功夫就在沉默中过去了，晚间来临了。

窗棂外面，夜黑得出奇。

家里天花板上的灯光，也像要把自己白炽的光在这一夜间全部用完似的，让眼睛能触摸到的一切都变得明晃晃。

我打开X的微信，跟他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X也很着急，赶紧上百度各种网站一番查，然后把结果告诉我每年都会有忘记网上缴费的考上，所以现场确认的时候应该可以再缴费。

他让我转告第七星球，但是我坚决摇摇头：“不行，你去。”内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于是，过了一会X的头像开始闪烁，X说：“跟他已经说过了，他说明天去看看。”然后这段对话在我们的唉声叹气中结束。

第二天晚上，天还有些昏暗，X就来问了：“怎么样了？”我说：“他没去。”然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第七星球说，他是去了的，但是在走出地铁口的那一刹那，他停住了，他觉得没有支撑自己的勇气和理由往前跨去。于是，他又默默转身。折了回来，他没出站台就回来了。

这就是退堂鼓，打得闷不吭声，在心里却波涛汹涌，跌宕起伏。第七星球说，这应该是天意吧，自己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复习，好像也没什么遗憾的。

我知道再多的话，此刻都是没有意义的，无非是多说几句废话。其实关于第七星球的考研路程，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

他说自己爱读书，也就唯有读书这条路。这我信了，他的书读得可能成绩上并没有体现出来多好，因为本就高手云集，况且一山还有那山高。

但人活着，都是活成自己的本心的。而他明明确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已经是强过大多数了，更何况有这份坚持，也是常人难有的。

第七星球刚开始大四毕业那会，是非浙大不去的，他有一股冲劲，是气宇轩昂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翩翩少年，只为心中的梦想，衣带渐宽终不悔。

他选择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专业，哲学。这是现在急功近利的社会难以想象的，而只有心中尚存象牙塔的人才会认同。

哲学很难，难得几乎不被人认可，一说哲学家就觉得不能善始善终，尼采最后疯了，柏拉图被杀了，康德枯瘦嶙峋，好像记忆里的哲学家都是这样的介于疯子和常人之间。

但是随着一年年的落榜，他看起来也再没有那样子的无谓了。是岁月让他看到了绝望吧，也许他的心还是热的，但是现实终归让他的热血变得冷却。

第一年他没考到国家线，第二年他考上了国家线，但是一心想在杭州待着，毅然放弃了调剂，不想往外走。

第三年，也就是今年，他没报理想的大学，也没有去考。一切显得不可思议，又顺理成章。

最近看到他，养了一只猫和一只狗，他和她女朋友在一起，显得幸福，恍若人生大赢家。

他们围绕着我最喜欢的两件事，摆花玩石，用自己的手艺，给人间创造着奇迹和神话。

他开玩笑说差不多就是了，就差没有钱。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这样闹中取静的日子，不就是很多上班族和老板羡慕的么，悠然自得地过着自己清闲的小日子。

很多人不会那么做，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还想经历一些事情，还想着为自己的梦想奔赴，即使粉身碎骨。

虽然我们是朋友，是好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他明年去哪里，也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再战考研？

但我想，他还是会待在杭州的吧，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城市，处处显得平和，却又是容不得人一般。

今年的二十四号，一年前就决定了在考场的他，不知这一天会如何度过，是不是想起了曾经坚持了梦想，还一如既往地下定决心，明年一定成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想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的哲学也最好地诠释了他的人生。

一猫一狗，一双人，也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