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虽然看上去与二月没什么不同,如果站在大堤上俯视村庄,会看到满眼的淡青色,没错,是柳树林。
南南在二狗家喊了他两声,只有他家黑子跟着叫了两声,黑子好像在回应:二狗不在家,你回去吧。南南后退两步 一个助跑翻过二狗家的围墙,跳下来的时候被摇着尾巴的黑子绊倒,他敲了两下黑子的头,打了打膝盖上的土,隔着窗户玻璃往二狗房间里看,二狗睡的跟死猪一样一动不动。南南使劲晃了几下门把抵门的棍子晃倒 推开门,二狗挤着一只眼,努力的睁开另一只说:“干啥”?
“堤坡下的柳树林发芽啦,走,去玩”。
二狗坐起身从两层被子中间抽出那件袖口能擦着火柴的棉袄穿上。
“别穿棉鞋,换布鞋(薄)”南南说。
越冬后第一次穿布鞋的感觉非常舒服,尤其在田里的松土上跑,根本不想停下来。
柳树林里隐约可以嗅到柳芽的香味,二狗和南南爬上同一棵树,扯下来一些细长的新柳条编成帽子戴在头上,剩下的做成老鸹窝叼在嘴里(老鸹窝 注:嘴巴咬住柳条扯断的一头,用两根小拇指长短粗细的柳枝夹住柳条 用力拉,快拉到头的时候停下来,柳条上的皮和嫩芽都集中在头上,看上去像一个老鸹窝)。小拇指粗细长短的柳枝用力扭一扭把芯和皮脱开,芯抽掉,皮可以做成哨子,对于二狗来说 吹响已经非常了不起,就不要在意吹的好听不好听了。
四月,二狗 南南 笑笑正在院子里写作业,一团小小的柳絮被风刮到书桌上,笑笑用手拍住。
“去不去树林里玩?”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扔下手里的作业,带着火柴,避开家里人,直奔小树林去了。
柳树林里下着“小雪”,因为风,树林里的凹坑被柳絮填满,南南一路跑过去,地面的柳絮被风带起来,像武打电影里的大侠一样。二狗看的正入神,笑笑偷偷用火柴点燃了他脚下柳絮,火从燃到熄只用了一两秒钟,不过二狗开花的鞋带头还在冒着青烟。
六月天 柳树林是最适宜二狗他们拉野屎的季节,因为屁股不会着凉,穿拖鞋的大人们每次去树林都骂骂咧咧出来跑到河边涮脚。这时的树林里是小动物世界,草蛇,野猫,老鼠,喜鹊,麻雀,山雀,黄雀,猫头鹰,白头翁,布谷鸟,啄木鸟,蟾蜍,二狗,南南,笑笑……
12月,二狗拿着麻绳,南南拎着斧头,两个人叫上笑笑去柳树林里捡柴,干枯的树枝一眼认得出,麻绳的一头绑着一把废锁头,瞄准用力扔过去缠住树枝绕几圈,轻轻一拉,树枝就会掉下来。麻绳够不到时才需要爬到树上用斧头劈,二狗他们都知道,搂着树秃噜下来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每人抱着一捆柴回家会被夸,但是因为爬树划破裤子挨的打 一顿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