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觉醒要在45岁。
45年来,我一直是各种惧怕。我曾经害怕丈夫不要我,我害怕我不生二胎,他会抛弃我。再后来,我害怕离婚,好像是没有力气去应对离婚本身带来的麻烦。再后来,我告诉自己,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为了孩子,为了一个表面的“寻常”,我们应当选择妥协。
我同样害怕,职场的抛弃。把领导、同事的看法看得特别重要。我努力地工作,去寻求承认。我奋力地去做,哪怕已经精疲力尽。
我还害怕精神的孤独。一旦有精神的琼浆,便恨不得一饮而尽。我让自己沉溺于精神的共鸣中,将另一个心灵当作生活不曾坍塌的支柱。
我害怕关系的脱落。我把自己想象成趴在网上一丝游气,害怕蛛丝的断裂,会让自己滑入湿暗的井底。
害怕将我吞噬,我转身拥抱的永远是明天,而不是此刻的自己。我用明天来麻醉今天疼痛的自己。虽然,我也不知道,明天究竟意味着什么。
45岁即将来到之际,一切变得不一样。
安全感并没真正地建立起来。但是“自我”却慢慢这种安全的需要生成了出来。
自我的脆弱慢慢蜕去了皮壳,独立于这天地之间。
“我”的存在是不需要依据的。“我”有着生命的独特性,天地万物,我亦是其中一员。万物自由,生死随性。俯仰之间,我不过一瞬。然这一瞬是属于我的一瞬。我慢慢拾起的身份(妻子、妈妈、老师、儿女),并不是这一瞬的安顿点。这一瞬的安顿点在于“我”本身,我的内核、内质、我的质的规定性。
在时间上的一瞬,在质性上的独特自我,就是我生命的全部凭借。所有的爱也好,渴望也好,都是这一瞬,这一个独特自我的附带。关系以及所有关系带来的能量都会渐次脱落,生命无常,爱更是如此。
人的一生终要随落叶一般逝去。也许我已经走在了飘零的途中。如此,那些执恋就更加不重要了。
最后要反观的是那个“我”,赤祼祼地我,没有任何标签和符号的我。她如何存在?如何在千百次的日月升降中升腾起,顽强地穿梭时光宇宙,独行而不贻,让“我”回归我,成为“我”,宇宙万物成为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