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博雅口腔医院门口，人流涌动，来往络绎不绝。阿娟来到诊室门口一瞧，里面早已是座无虚席。她先是皱皱眉头，然后又握了握拳头，最后迈着坚定的步伐，朝里走去。
她首先来到前台说明了来意，前台的美女医生告诉她，现在排队人数较多，得耐心等待一会儿。
“得等多久？”阿娟问，似乎有些急不可耐。
“前面有五个人，很快的。”医生答。
“早餐吃过没有？”医生接着问。
“没吃呢，以为要拍片，不敢吃……”
“先去吃个早餐，片子肯定要拍的，但不需要空腹！”
“哦，本以为拍片都需要空腹，原来嘴巴与肚子没关联啊？”阿娟笑了笑，有些尴尬。
“这不影响，吃过早餐反而更有利于治疗。”医生也温和地笑了笑。
“那就先去吃个早餐吧，等会牙齿拔掉之后，肯定吃不成了，万一有什么意外，做个饱死鬼也是好的。”阿娟心想。
这也不怪阿娟小题大做，她曾亲眼目睹好朋友的奶奶因为拔牙，伤了牙神经，瘫痪在床十几年。还好，朋友的爷爷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十年如一日地照顾奶奶，直到奶奶离世还恋恋不舍。如果换作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她才三十多岁，上有生养之恩未报，下有哺育之责未尽，人生之路漫漫，何时才能走完？
……
阿娟来到早餐店，选了一份早餐，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吃了起来，思绪不觉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当阿娟发觉自己思绪飘远时，她又猛然摇了摇头：“瞎想什么，何必杞人忧天？世界那么大，总不至于倒霉的事就刚好落在自己头上吧，这也像买彩票一样，需要命中率的。”想到这儿，阿娟又自顾自笑了起来。阿娟就是这样一个爱笑的女孩，都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可她……
不管怎样，阿娟决定跟牙齿商量一下，毕竟牙齿曾温暖陪伴她31载。说是商量，实则只是通知，因为阿娟已经决定，要将它拔除了。于是，一场有趣的对话就此展开：
阿娟：“牙齿，我亲密的战友，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
牙齿：“亲爱的主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嘛，跟我还这么客气？”
阿娟：“今天这事非同寻常，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牙齿：“快说快说，洗耳恭听，我都等不及了。主人何时这样婆婆妈妈的啦？”牙齿小声嘀咕。
阿娟：“我……我准备将你从我的身体里拔除了，彻底拔除。”
牙齿：“什么？主人……别开玩笑了，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阿娟：（认真地）“我没开玩笑，这是我想了许久的决定……”
牙齿：“为什么，我们朝夕相处了31年，你舍得吗？你忍心吗？”
阿娟：“不舍得，不忍心，那又怎样，可我不得不拔除你。你现在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价值，还时常让我疼痛难忍……”阿娟故意硬起心肠。
牙齿：（哭泣）“主人，我们相伴了31年，难道就因为我的一次不好，你就要铲除我，离开我吗？”
阿娟：“对不起，你知道，这个社会就是很现实的。你现在就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继续留下你，我实在疼痛难忍……”
牙齿：“既然是这样，我愿意离开你。为了你，我粉身碎骨浑不怕，只愿主人健康在人间。”
阿娟：“谢谢你，我的战友，我衷心感谢你。”两滴泪滚落下来。
牙齿：“主人，你不会再想我了吧？”
阿娟：“我会时常想到你，想到我们朝夕相处的日子。只是……我不想骗你，这种日子可能不会太长，当我习惯没有你，可能想你的次数也就会渐渐减少了。”
牙齿：“没事啦，主人，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为你，哪怕千千万万遍。”
……
麻药在医生的手里晃动，阿娟躺在了聚光灯下，口腔里先是传来钳子的撞击声，接着又传来工厂一般的机械轰鸣声，粘液一口口冒出来又被吸走，牙齿哭喊的声音渐渐衰弱。经过医生一小时的辛苦博弈，这颗坏牙终于被拔出来了，阿娟松了一口气，两滴泪再次滚落下来。
阿娟从操作床上起来，半边嘴巴已经没有知觉，摸上去麻麻的，硬硬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一小时后，阿娟回到家里，鲜血依旧一口口往外冒，麻药散去，疼痛一阵阵袭来，使得阿娟坐也不是，卧也不是，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食。此时，阿娟竟有些后悔：“原以为让你离开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不曾想，我这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2025年8月10日，
小艾拔牙留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