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我的童年!

童年一直是我不愿回望的过去!

我的童年是黑色的,没有温暖、没有光亮,只有那无边的孤独和无助蚕食着我的心!

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因为穷;

我是一个没有幸福感的孩子,因为冷落。

有记忆起,我家就很穷。应该是没有发财运,大约在我5岁那年,父亲外出在煤厂当包工头,眼看着工期结束能挣一大笔钱,瓦斯爆炸死伤数人,家里砸锅卖铁还写欠条数元;母亲在家喂猪猪死,喂牛牛死,因没有按时交税,家里唯一值钱的临产的母猪被牵走。迷信点说,是我家的屋基不积财。有懂风水的水杨家大院的那个水田是宝地,作为屋基要出几个大学生,每到开大会母亲必到场,只干一件事——争那块田,被别人抢走又争回来,再抢再争,最终田落我家!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5岁左右,我就踩着板凳在灶台间忙活着煮饭。母亲太忙,妹妹太小。无数个午夜梦回,我似乎都看见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院坝里,眼巴巴的望着母亲赶场走的方向;无数个午夜梦回,我总想起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我追着奶奶跑要跟着回家,却被抛弃的情景:那年父母去新疆务工,从外婆家走的,当时我以为他们会很快回来。在我开学时他们也没有回来,外婆把我送回婆婆家,婆婆说是父母走的时候把我和妹妹放在外婆家的,没有给她打招呼,硬是把我送到外婆家就走了,然后外爷又带着礼品把我送到婆婆家,大人们怎么说的,我不知道,但终于不用被送来送去了!割草、捡柴、煮饭、喂猪、顶着太阳晒草药……这些都不算苦,难过的是我没有墨水和本子啊!三年级了老师要求用钢笔,钢笔的来处我忘记了,只记得墨水用光了,没有写作业的了,我往笔管里装了些清水,虽然颜色淡了些,还是能用,但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啊,再装清水就写不现了,只好用残缺的铅笔写作业,到了学校挨打还不敢哭,不敢说。没有本子写字,就将家里的礼薄本偷偷地装进书包,被发现了又是一顿臭骂和毒打!

后来,幺舅出事了,父亲母亲忙着处理后事,然后母亲随接幺舅回家的外公回来了,但是幺舅是和父亲母亲一起外出的,外公外婆将幺舅出事的责任归咎于父亲母亲没有照顾好,好几年不相往来!父亲也回来了,欠的帐基本还清了,到煤厂挖煤,却在一个抢水收田的晚饭间,口吐鲜血,血里有黑渍,昏迷不醒。为父亲的健康着想,父亲母亲承包了很多的田地(附近的外出务工的人家的),靠着种庄稼喂猪换钱,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送我和妹妹读书,修房子………说真的,钱紧巴巴的,父亲母亲一年到头衣服都没买过一套,据说有一年过年父亲看别人家打鱼,就赊了一条回家改善生活,母亲硬是让父亲退回去了,还为此得罪了人。

日子很苦,父亲却爱吹牛,收了多少斤粮食,喂了多少头肥猪,别人看不起他,包括亲戚,有年初一在外婆家团年,父亲没有去,吃饭了时候,舅舅说:“幸好旷XX(我父亲)没有去,不然还不够吃。”我哭着要回家。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父亲不过是吹牛的方式掩饰他内心的自卑和惶恐,“人争一口气”,他不愿意比别人矮一等啊!旁人力劝父母不送我和妹妹读书,早点出去打工挣钱,可是再苦再累,他们都不曾动摇送我和妹妹读书的决心。我也还算争气,成绩是亲戚家的孩子中最好的,后来也考上了专科师范学校。

但是在遭遇鄙夷的、贫穷的原生家庭却给我种下心结——沉默寡言,郁郁寡欢,遇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不会人际交往,心理感念着帮助我的人,但表现的却很冷漠!后来当了老师,心里念着要多关心学生,也确实在关注学生,但只限于课堂,限于学校。学生和我的关系还算亲近,也只限于师生关系进行时。我害怕没有钱的日子,如果身上生活费不够就格外恐慌烦乱,2010年买房子,眼看着交首付的时间到了,可是首付款还差一大截,看到他在电脑前无所事事,我开启了碎碎念,“你和我吵就有钱了吗?”老公的质问惊醒了我,是啊,争吵也不能解决钱的事,我就闭嘴不言,后来家里不管添置什么,只要合理我都不反对,但也不再操心钱。

在职研究生的含金量不高,但也有些收获吧,最大的收获应该是通过识人改变自己。我们号称张芯梅为“小金刚”,个子不高,但做事雷厉风行,篮球、乒乓球、羽毛球、跳舞、做饭样样会,样样好,而且学生和她的关系特好,即使学生毕业好些年,依旧和她保持联系。读书期间,我们一起同吃同住,便发现她为人很热情,积极乐观!我开始学着不抱怨,开始学着热情待人。

不经意间读到《草房子》,曹文轩说:“一个人永远也走不出他的童年。”他以个人童年生活经验为写作资源,作品里优美的景物美,淳朴的民风,无不是他童年经验的映射。《草房子》里的桑乔是名校长,获得过无数个“第一”,但他始终活在他的原生家庭中,活在那一段猎人的艰辛和屈辱的历史里,卑微如一根黑色的鞭子始终侵蚀着那个被鄙夷的、无助缄默的、封锁在内心的小孩。所以,当桑桑将代表着“巨大荣誉”的笔记本占为己有后,他歇斯底里的吼叫,毒打桑桑。

童年的经历犹如硬币的两面,既是灾难,也是财富。因为童年太苦,我也曾在意外界的评价,努力争取红本本证明自己不落后与人,然后在行走的岁月里找到自己喜欢的生活。我不愿再活在童年的阴影里,再苦也不可能苦过童年,我要去寻找更好的自己。蓦然回首,我的童年也不是毫无亮光,至少在那艰难的岁月,母亲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再见了,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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