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如果

  在没读《我的癌症母亲》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写类似的文章。因为我也有一个患癌症的亲人,我的癌症爷爷。只是我的癌症爷爷并没有文中的癌症母亲那样幸运的活下来,而是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所以,当我看完这本书后最大的感触就是:如果有如果,那该多好!如果当时爷爷的病发现的早一点儿;如果当时的我再长大一点儿;如果当时我们能在精神和陪伴方面给予爷爷最大的支持……或许结果会截然相反,我的癌症爷爷也会像癌症母亲一样幸运的活下来。

            (一)

  这一天爷爷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了床,赶到乡里的医院输液,因为爷爷肝病的特殊原因,所以在每次输液前都要做空腹检查,这次也不例外。爷爷输液的医院和我的学校是邻居,所以奶奶就来到学校找我,说让我中午不用回家了,因为爷爷输液要输到下午一点多,当时我并没有见到奶奶是班主任告诉我的,奶奶要找我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我的班主任,所以就让班主任给我捎了个话。班主任是个刚工作不久的大姐姐,她向我转告了奶奶的话后,给我说让我大课间去医院看看爷爷。

  终于盼到了大课间,因为要去找爷爷,所以就不用做操了,下课铃一响,我就立马跑到医院去看爷爷,可是爷爷在哪儿呢?医院停车子的地方没有看到爷爷的车子,病房里也全都找遍了,没有爷爷的身影,爷爷去哪儿了呢?在医院没见到爷爷,我就去找班主任告诉她,中午我要回家。因为没有找到爷爷,所以心里有很多疑惑和担忧,以至于后两节课也没怎么好好听。放学后我就蹬着自己的自行车飞快地回到家,到了家奶奶已经做好饭了,爷爷躺在床上休息。我问奶奶为什么爷爷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大课间去找爷爷都没有见到他。奶奶说爷爷在做b超检查的时候检查到肚子里有一团黑东西,因为不是彩超,所以不清楚那块东西是什么。医生建议爷爷明天去县城医院做个彩超,说实话,当时听奶奶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太大起伏。不知道是因为对b超、彩超和那团长在爷爷肚子里的黑东西没概念,还是因为坚信爷爷一定会没事,因为爷爷他是个好人,好人是不会得坏病的,现在想想,心里真不是滋味……

  因为奶奶第二天要陪爷爷去县城做检查,所以就嘱咐我中午不用回家了。一直在想长在爷爷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好还是坏?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下午放学回到家,我看到爷爷坐在门前。还没等我问爷爷病情结果,爷爷就说爸爸过两天就回来了当时我听到爷爷说爸爸要来,我还不屑的说了声:“他爱来不来!”因为当时对我爸超级抗拒讨厌,我不喜欢他,因为他从来没养过我(至少当时在我看来是这样)。因为说爸爸要来,我只顾气愤了,一时忘了问爷爷检查结果的事情。直到傍晚和爷爷非常要好的一位老爷爷来我家询问爷爷的病情,我才反应过来忘记问爷爷检查结果了,不过听到爷爷和那个老爷爷的谈话,我大概了解到爷爷肚子里长了个拳头大的肿瘤,需要开刀做手术才能治好。可之前爷爷已经做过一次大手术了,那次手术过后已经消耗了爷爷很多元气。如果这次还是要开刀手术的话,爷爷肯定会受不了的。听说安阳有个肿瘤医院很有名,那里可以不用开刀手术,就能把爷爷的肿瘤除去。好像是用x光还是激光把肿瘤击碎,然后再让肿瘤随废体排出来,所以我想这也是爸爸要回来的原因吧。原本我不是很想见到爸爸,可那一刻,我真想让爸爸立刻就出现在我们面前,马上带爷爷去安阳肿瘤医院把那颗可恶的肿瘤消灭掉。

        (二)

  爸爸很快就回家了,回到家就带爷爷去安阳肿瘤医院了,按照医院看病的流程,爷爷还是要接受检查。检查完毕,爸爸和爷爷就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着检查结果。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爸爸去拿检查单子,结果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看,爷爷就立马把单子从爸爸手上抢去,看了看对爸爸说:“儿呀,这不是肝癌晚期吗?”(这些事情还是爷爷去世后爸爸给我讲的,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爷爷的真实病情,因为爷爷不让爸爸给我们讲)。我能想象当爷爷得知自己肝癌晚期后,心里是多么的难过、恐慌以及一时的不能接受。虽然平时他总会说自己并不害怕死亡,说他已经很幸运了能活了很长时间,(因为爷爷的肝一直有问题,每年都要去输液,但大问题不是很多。他觉得自己能活那么长时间已经很满足了)可是当他拿到份“死亡通知单”时,我想他的双手肯定是颤抖的,内心一定是十分痛苦的。我看到《幸福一家人》中,父亲在得知自己得了癌症,且是晚期的时候医生给他说话,她他都听不清了。甚至自己说话也说不出来……所以当我看到那一幕时我就能想象爷爷当时的心情与神态是如何糟糕。剧中的父亲在得知自己得了癌症晚期的时候选择不告诉他的孩子,家人们。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家人为他伤心难过,他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够开开心心的和家人一起度过。我的爷爷也是这样,在他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他告诉爸爸,不让爸爸告诉我们他的真实病情,让爸爸给我们说医生建议爷爷在家里先输消炎药,等过段时间再做手。爷爷他总是这样,所有苦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从来不说,却又总是无时无刻的为我们操心、着想。虽然有时会很凶,但大多时候他都是那样的慈爱,善良,可爱。他会给我讲很多人生道理,教我做人做事,他总会给我们几个孩子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自己受了伤,总是自己默默的忍着,从不在我们面前表现出痛苦。可就是这样一个善良朴实的人,老天却这么残忍的对待他,为什么?

(三)

  因为爷爷的病已是晚期,医院的医生也建议不要再做任何大型治疗,只是在家输点营养液便可。但这一切我并不知道,我一直傻傻的以为爷爷还是长了肿瘤。可过了两周爷爷还没有去医院,我就问奶奶爷爷手术是不是不做了?还是怎么了?当时奶奶也只是说爷爷的肿瘤太大了,需要多输几天液消炎才行。现在想想,奶奶在给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想必已经知道了爷爷的真实病情。可那是时小小年纪的我并没有多想,就单纯而坚定的认为等爷爷输完消炎药便可以做手术了,就可以健健康康的了。可日子越长爷爷的状态就越不好,我也有想过,是不是爷爷的肝出了什么问题?可又不敢问奶奶,只是每天睡觉前向上天默默的祈祷:老天爷呀,求求你快让我爷爷好起来吧,我不知道爷爷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果需要动手术,移植器官什么的,就把我的换给爷爷,只要爷爷能好过来,我做什么都愿意,即使让我少活20年。我们家不能没有爷爷,没有了爷爷我们就不会幸福。有时候我还会将这些祈祷的话写在纸上,再将纸叠成心形,可老天爷就是那么残忍,他根本不听我的祈祷。还是那样无情的将爷爷从我们身边带走,让我再也无法体会不到爷爷的关怀与照顾。

            (四)

  在爷爷生病那段期间,我每天都会往家跑,即使大雪纷至,我也不会放弃。只要能每天见到到爷爷一面,哪怕只说两句话,我都会很开心。有时候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有卖好吃的东西的时候,我就会给爷爷买点儿,让他尝尝。因为生病那段期间他胃口很不好,所以我就想买点好吃的,让爷爷多吃点。我记得那天我给爷爷买了一串糖葫芦和一个粽子,粽子不好消化爷爷不能吃,只吃了糖葫芦,但也没吃几颗。我以为爷爷不喜欢吃呢,所以之后的几天也没给爷爷买,只买了一些其他的一些东西。

  周日下午就要去上学了,上学前爷爷给我说,他想吃糖葫芦了,让我周一中午回家的时候给他买一串。我听到爷爷想吃糖葫芦,心里可开心了。这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想吃东西,太好了!我爽快的答应爷爷:“好的,爷爷我明天一定给您带来!”在回校的路上看到卖糖葫芦的了,但我没没有买因为想着明天会回家今天买了就坏了。可是老天又给我开了一个玩笑,周一那天下雪,下的特别大我没有办法回家,街上也没有卖糖葫芦的。而且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有看到卖糖葫芦的。为什么?卖糖葫芦的不是天天都会来吗?为什么这几天不出来了?眼看爷一天天的消瘦,我却买不来他想吃糖葫芦,心里就很难过和自责。直到爷爷去世的前一周卖糖葫芦的才出现,可这个时候已经吃不下任何固体食物了,而且这糖葫芦还是我爸买的,爷爷也没吃。我真的很懊恼自责:为什么周日那天没买糖葫芦给爷爷送去?为什么连爷爷的最后的小小一个愿望我都满足不了?为什么我这么无能?没能让爷爷在想这糖葫芦的时候让他吃到成了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不喜欢吃糖葫芦的我,自从爷爷去世后,我就特别喜欢吃糖葫芦。或许是因为那是爷爷生前最想吃的食物,而让我对糖葫芦产生了独特的情感吧。因为没能让爷爷吃上我买的糖葫芦,所以心里非常的自责难过,但也每年纪念日的时候,我都会买好多糖葫芦放在他坟前。

  如果说我对爷爷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让爷爷生前吃上他最想吃的糖葫芦。那么对姑姑来说没能参加爷爷的葬礼,送爷爷最后一程,更是最大的遗憾。因为爷爷去世的时候姑姑刚生完孩子不久,还在月子期间。考虑到姑姑月子的特殊情况,奶奶和爸爸就决定不告诉姑姑,只是让姑父来送了爷爷。姑姑的小孩儿,爷也没见上,因为身体原因小外孙的出生喜宴也没能参加。就这样,姑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她做完月子回娘家才知道爷爷已经不在了……虽然姑姑回家那天我没有看到,我还在上学。可听我妈说,姑姑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我能想象当时是多么的难过,痛苦无助,以及自责。

              (五)

  在病床上日渐消瘦的爷爷把我叫到他跟前他对我说:“燕儿啊,爷爷说不准哪一天就不在了,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要多照顾弟弟妹妹,辅导他们学习,要有一个做姐姐的样子。平时帮你奶奶做做家务,和爸爸妈妈搞好关系,他们都是爱你的,你不能埋怨他们,知道吗?你要学会宽容,这也许是爷爷生前对我所有的期望和嘱托了吧?!我哭着听完爷爷的话,爷爷也是边哭边说。我对爷爷说,你怎么可能会离开我们呢?你那么好,老天爷不会带你走的。”可老天爷就是那么残忍的带走了爷爷,爷爷去世那天晚上我被叫回家守在身边,我永远都忘不了爷爷临走前那依依不舍地环顾围坐在他周围的我们那留恋,不舍的场景。可当时的爷爷再也不能说一句话了,爷爷那天好像被老天爷禁言了一样,不能说话,所以爷爷临终前我们没有听到何话语。

第一次体会到生死离别,它是那样的揪心悲痛,甚至让人抓狂,让人窒息!我始终都无法相信爷爷已经离开我们,我始终都觉得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可现实总会在你逃避的时候狠狠地扎你一下,让你不得不去面对。失去爷爷的痛苦,始终挥之不去,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痛苦会慢慢减少。可直到去年夏天再次梦到爷爷,梦到他离开我们,我还是撕心裂肺的哭起来,直到把自己哭醒,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排遣心中的悲伤之情,那种感受让我终身难忘。

因为时刻想着爷爷在病前跟我说的话,所以我总会时刻要求自己给弟弟妹妹做个好姐姐。帮奶奶做家务,干农活,给奶奶分担一些辛苦,做一个好孙女。学着去体谅爸妈量不去和他们争吵,学着去宽容,虽然有时还会控制不住与他们大吵,但是大多时候我还是克制了,而且现在和爸妈的关系也还不错。

        (六)

爷爷的离去,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懂得学会了很多事情。陪伴在我们身边的亲人朋友,他们不会永远都陪着我们,有一天他们会离我们而去,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他们陪伴在我们身边的日子,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时光。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它们谁会先到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把握当下!不能觉得他们对我好是理所应当的,我要学会感恩。在自己还有时间、有能力的时候多爱多陪伴他们,不要让“子欲养欲亲不在”的悲剧发生。

每当看到身边朋友的爷爷奶奶一起送他们上学的时候,我总是回想:如果爷爷还活着的话,那该多好,这样我也可以让他送我上学,这样奶奶也会轻松很多,这样我会更加幸福。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在爷爷生病那段期间,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多给他讲点笑话,逗她开心,多陪他说说话,让他不感郁闷,或许爷爷就会活更长的时间,如果爷爷当时选择让爸把他的真实病情说出来,让我们一家人一起去面对,去和癌症作斗争,或许结果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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