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如果

匆匆岁月,时光飞逝;许多事看似在年复一年中远去,每当在夜深人静时,仍记忆犹新不曾忘记;或许在曾经过于刻骨铭心,才使得每每忆起时,总会万般地后悔不已。

儿时,因家庭受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影响,到九岁时,才背着奶奶为我缝制的花布书包进入学堂。到九九年顺利读完了小学五年(那时在偏远的农村还没有六年级),并以前三的成绩考入当时在镇上唯一的中学“镇一中”,那也是一所离家最远的学校。

当时爸妈为我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那是全镇最好的一所中学,忧的是,离家太远我必须要住校,这样一来开销成了他们最大的难题;爸妈都是农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那一点微薄收入养活我们几个孩子已实属不易了。

但读书不多的爸爸却是很支持我们上学,带我去镇上报完名安顿好我住宿,就拖着因骨质增生而手术不久的身体去了外地打工。临走时语重心长地交代说:“一定要好好上学,不要有别的压力,爸爸还年轻,你们几个谁若是有本事考上谁就上,上到哪,我就供到哪……”

一番叮咛嘱咐完,爸爸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在那个早秋的清晨离开了家乡,离了我们;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奔波,也为了我去好的学校读书。望着他那孤单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口强烈涌动着,泪水夺框而出,模糊视线,爸爸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随着那瑟瑟的秋风在村口消失不见。

九月一号那天,我与很多陌生的面孔相遇,一同迈进了同一所学校,走进了同一间教室。初到校园的我们,都有着很高得积极性;我们争抢做早自习英语单词领读,争着回答课堂老师的问题,争着做晚自习课间娱乐开心果;我们手拉手,一起迎着朝阳,一起踏着余晖……

没有离开过家的我很期待每一个星期五,因为我终于可以回去见到我的爷爷奶奶,妈妈和弟弟妹妹;对新校园生活甚是喜欢的我又特别害怕每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因为妈妈总是会为我一个星期十五块钱的生活费焦虑犯愁。

记得有一次妈妈为了给我凑生活费,把半袋糠卖给了邻居喂养牲口,邻居发现糠有点潮,说我妈妈怎么在糠里放水了?妈妈赶忙与邻居解释,那糠是昨天刚打出来的,因为等着用钱,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晒,结果邻居不依不饶和妈妈吵了起来,说着各种难听话语,妈妈一气之下把糠全撒了出去,一个人跑到房间掉眼泪,一会又默默地拿起扫把,把糠一点一点收起来;然而在那农村还没有电话的年代,远在他乡的爸爸对这些事自然是一无所知。

想一想家中困境,每当宿舍同学都酣然入梦时我却睡意全无;在心里一遍遍谴责自己,我是爸妈的长女,是弟弟妹妹的大姐;我怎么可如此自私?在家庭条件不允许情况下,让爸妈负担雪上加霜?

为了减轻爸妈的压力,为了每天放学后都能返回家吃饭,不在让妈妈再为我的生活费而再犯愁;经过内心反复挣扎,最终我自己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转学;当班主任知道后,立刻把我叫去,询问原因之后又问我是在哪所小学毕业,然后诚恳的对我说:“所有的困难都是一时的,你成绩在一年级几个班虽然只是中等,但我相信你是属于那种有潜力的,如果你现在从这所中学走出去进入那个学校,我保证,在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我深知老师的话都有道理,也都是事实,但依然没有改变我坚持转学的决心;因为穷人的生活真得不好过,那种难,也许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有多难。

最终,在班主任劝说无效,爸爸豪不知情的情况下,转了学,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相亲相爱一起争论学习,追梦的同学,走出了我引以为傲的校园。那晚,天下起了绵绵细雨,一个人带着我的生活用品和书包,费力地走在黑夜泥泞坑洼的路上,在微凉秋风秋雨里,走了很久很久,任冰凉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

农村的中学校园,中间用砖铺的一条走道,两边是一排红色砖瓦的教室,三个年级五间教室,老师们办公一间;在那个学校我看不到之前校园的学习气氛,却经常看见一些调皮的男生,在年迈的老师课堂上耀武扬威地摔门而去……

三年的中学生活匆匆结束,全班无一人考入镇上普通高中,我们除了成为了学校的最后一届毕业生,别得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张毕业照片。

那年夏天,当最后一次从校园回家,我整整在床上睡了两天,我想复读,我不想就这样从此与校园告别。但看着一直体弱的妈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无助,迷茫,不知所措,仿若迷失在沙漠里的骆驼找不到出口;而远在他乡打工的爸爸也没打过电话寻问情况,或许这些都在他得预料之中吧!

妈妈虽然不识一字,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却一直沉默不语装作若无其事;我知道,即使她与爸爸一样,都很希望我继续走在求学路上,但面对家庭现实得贫困与弟弟妹妹们,他们真得是非常的无能为力。

那年秋天,为了减轻爸妈的负担,也为了给弟弟妹妹们多留一些继续上学的机会,我放弃了复读,之后便跟着舅妈南下去了工厂,开始了一天十二小时得打工生活。白天在机器哄鸣的车间挥汗如雨,夜晚不止一次在老师的那句“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话中惊醒,伴随而来的还有那黑暗中悄悄流淌的眼泪。

无数次,我站在时间的窗口自问,如果那年我听取了老师得劝说,如果我没有转校,我会不会也能在,三年中学生活结束后,走进某所高中校园继续读书,继续追着自己的梦想呢?

可惜时间不会倒流,万事不可从来,世上也没有如果;而时间唯一能给我留下的,或许,只有结果与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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