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子对生死的态度
诗人海子一生的走向都是由于他的自我意识的觉醒以及对死亡意识的深刻理解和思考决定的。死亡意识就是自我对于死亡的认知意识,海子在《太阳·断头篇》中说“死亡是事实”。海子对于死亡不是将它作为未知事物去对待的,而是一种必然发生的事实去看待,海子从思想上已经接受了自己会死这一事实。只要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无法逃离死亡的宿命。是无法通过外在的能力去改变的。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就无法改变要面对死亡这件事。海子在《亚洲铜》中写道:“祖父死在这里,父亲死在这里,我也会死在这里[ 海子.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可见其实海子已经接受了死亡,“我也会死在这里”,可以知道海子其实已经接受了死亡,对待死亡的态度是平静的并且是接受的。没有人可以不用死,没有人可以改变你必将面对死亡这样的一个事实。而且这个死亡最后会以你完全想不到的方式和时间来到你的身边。并且,海子对于自己之后的死亡是有猜测和心里准备的,他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到如同面临万丈的深渊,反而是静静的耐心的恭敬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生命的终结的时刻的到来。1986,海子尝试了自杀,只是没有成功,后来在自己的日记里写下了,猜到了自己的死亡,差一点自杀,他对于自己的死亡其实有所预见,并且从他的文字可以发现他对死亡的态度并不是恐惧排斥而是坦然。
在海子这一类诗人的心中,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事情,而是对现在这种不满意的生活的结束,美好未来的开启。叔本华在《论自杀与死亡》表达过,自杀者不是颓废的放弃求生,而是对另一种生活的选择,海子的自杀只是对于现在的生活的不满意,并没有失去自己求生的意志,颓废而不上进,他只是选择了另外的一种生存方式。他在自己的诗歌中对于生与死有太久的纠结,并且有了自杀行为的倾向的人,他们对于自己的生命无非就是两种态度:一种就是对现在的生活没有留恋,世间没有值得他活着的事物了,都让他感到了失望,毫无意义,没有了爱人爱事物的能力。还有一种则是对生命有太多的遗憾,但是自己力不从心,没有办法去改变这样的事实。古代很多的官场不得意的诗人也是这一类人的缩影。海子就是对于生命抱有遗憾但是却无能为力,但是海子并没有认为生命是不宝贵不值得珍惜的。
人类对于自然的必然性认识就是死亡的必然性,这种认识主要是缘于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以及人类对于生存的迷恋和执着。但是对于诗人海子来说,死亡不是令他害怕的,生存才是值得他关注的问题,他的心里思考的关心的更多的是全人类的幸福。海子说“活着是需要理由的”,死亡是对生命的另一种的探究,死后如何一直都是哲学家们也无法解说的问题。这是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的他对于生命的直接的思考和最清晰的认识,是他对于人类生存价值的最直接的追问,海子在自我意识的觉醒下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死亡。“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海子.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这种死亡在“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这首诗里海子明确表达了子对死亡的倾心,“倾心死亡,不能自拔”。
(二)海子心中生死的意义
在对于生死的态度的这一方面,海子的观念与道家是有很多的关联的,海子与我国庄子的观点,在某些方面既相似又冲突。相似的是,海子和庄子都认为应该对自己的精神世界给予重视。海子是“向死而生”的,而庄子则是“死生一体”的态度。海子的死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死”,既是一种对于死亡的殉葬也是对诗歌的殉葬。不同于庄子的顺气自然的态度,海子是有很强的自杀倾向的人。但是在海子的观点里,死亡并不是自己的终点,而是一种新的开始。海子的《死亡三部曲》以后,便是持续的对生死的蔑视的态度,摆脱了充满痛苦的生存以后,就可以尽情的拥抱幸福。之后更是为自己设想了自杀的场景和方式,最后选择了卧轨自杀。
海子心里,自己的灵魂思想必须要是绝对的自由的,可以放飞不被束缚牵绊的。在这个过程中,如果肉体成为了阻碍灵魂与思想的放飞,海子做出的选择则是抛弃肉体,放弃生存。海子的死亡只是对于肉体的摒弃,获得真正的精神自由,这种身体和灵魂是分开的观点从中国古代就有提及。《老子》中说道:“我有什么值得担心的都是因为我的身体,关于我的身体的,我又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呢。”海子也是这种观点的认同者,哪怕身体没了自己的灵魂还在,自己的思想也在,并不会因为肉体的消亡彻底消失。这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唯心主义。也是秉持着这样的生死观,使得海子把死亡当成了追求生命本质,极致快乐的途径。
在追寻理想世界的时候,生只是一种虚无的飘渺的东西,死才是永生在再生的根基。海子认为生存是虚无的,“我”已经“走到了人类的尽头”。诗人在发现了生存的虚无和死亡的必然后,并没有就此走向消极,而是找到了一条通往永生的道路。海子将死亡作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生,是一种新生,是轮回的一个阶段。正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使得对于现在的生活不满的一类人倾心死亡。用死亡结束现在的不幸,开启美好永恒的新生。
在海子的诗中,死亡变得不再可怖,而显得美丽温馨,让人忍不住向往。 “如果我死亡/我将明亮/我将鲜花怒放[ 海子.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海子的态度是非常的积极的乐观的,甚至是向往的。在这里,海子将死亡描绘的非常的美好,充满阳光,布满鲜花,是一种新生命的开始的庆典。是诗人向往的一个境界。死亡是一件美好的事,也是因为这么美好的意境,使得海子更加的迷恋死亡,他最后用死亡的方式来获得肉体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