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就答应过母亲,要为母亲写一篇文章。好多次,张罗开又放弃,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写起;千头万绪,不知该写哪一点。
母亲这一生,吃过太多苦,经历过常人不曾经历的磨难,也享受到了父亲给予的别人无法企及的温情与爱。一方面看来,母亲是不幸的,她自己常常会生出自卑感。我却认为,母亲是幸福的。她的幸福,日久绵长,足以让每一个女人羡慕。
母亲给予我们的爱,同样日久绵长,点点滴滴渗透进心底,足以抵挡住岁月的寒凉。
环顾四周,门楣上,贴着母亲的剪纸;沙发上,倚着母亲钩织的靠枕;凳子上,铺着母亲用拼布缝制的坐垫;餐桌上,母亲腌的萝卜常常让顾客赞不绝口。
到处都是母亲的痕迹,母亲的气息无处不在。母亲成了陪伴,成了依托,成了支撑。就好像从小到大,张口喊一声“妈……”,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母亲文化不高,我们最爱说得话是这样的“妈,您不懂”,这时的母亲是瑟缩的卑微的。我们最爱做的事又是这样的“看,这是我妈做的,我妈啥都会做,没有她老人家做不好不会做的”。这时的母亲扬眉吐气,流露出被人器重的舒心和愉悦。
母亲从小胆子小,天黑不敢出门,别人吵架不敢看,听见警车鸣喇叭会心慌,不敢乘电梯。但是,家庭最困难的时候,母亲去煤站卸煤,每天都是半夜三点独自一人骑车前往;父亲因病住医院,尚在农村的母亲大中午步行二十里地急匆匆赶回城里,偏僻的路上荒无人烟也不自知。
为了偿还盖新房欠下的债,母亲摆摊卖剪纸,和市容管理员斗智斗勇,和同行抢占地盘,警车驱逐、同行谩骂都没让母亲放弃。我住医院,母亲陪侍,每天电梯上电梯下往返数趟。但如果现在问母亲,她仍然会说“我最不想坐电梯了”。
妹妹上班没人带两个月大的孩子,母亲撇下家跟着去了北京,一走好几个月,好几个月未曾在北京城走动走动,无怨无悔。
我星期日上班,孩子无人照管,母亲接到电话连外套都顾不上穿,打了平时不舍得坐的出租车,过来把孩子接走。
创业初期,顾客还不太多,为了尽快赢得口碑,辣椒都是自己亲自晾晒干、捣成面,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父母身上,一干好几年。直到我因为胆结石手术住回父母家休养,有机会见识了父母晒辣椒收辣椒的过程,才惊觉父母承受着多么大的呛咳折磨。这项工作才算停止。
开饭店,需要大量的腌咸菜,母亲照样欢欢喜喜,买——洗——切——腌一条龙服务,千余斤的萝卜独自腌成,直到如今七十岁高龄仍在为我腌咸菜。
在母亲心里,我们的话比圣旨管用,一言既出立即执行。母亲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母亲是一块抹布,哪里蒙尘被调去哪里,一准儿揩得干干净净。母亲是一支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我们的一生。
母爱是个永恒的话题,尤其在母亲节期间。我多么想赶上这一趟热闹,为母亲热热烈烈地写一篇饱含深情的文字,让母亲知晓我心中愈来愈深厚的依恋和感恩。
然而,大爱无言。我所掌握的稚嫩浅显的文字终究拼不出精美的词章。母亲为我们付出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如牛毛如星宿,倾尽我全部的心力都道不完母亲的深情。
此时此刻,我深深地为自己没有足够的功力写给母亲一篇文章而羞惭,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匮乏与浅薄。
母亲,你当然会原谅女儿的无能为力。不过,女儿在这里郑重地许下诺言,一定为你为父亲好好地练笔,及早记录下你们悲喜交加大起大伏的人生。
罢了,这个母亲节还是买一份礼物吧。趁着节日,让母亲多点快乐多点惊喜。母亲并不在乎钱物的多少,她在乎的只是家人的重视,能够在老姐妹们中间自豪地展示出“这是女儿买的”。
近年来,母亲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啥也甭给妈买,妈的衣服鞋袜多得穿不完,吃的也吃不完”。
我们全当没听见。母亲喜欢新衣服,喜欢漂亮衣服,她只是不忍心花我们的钱。她和父亲的钱呢,也是不舍得花的,老两口还要攒着钱,给孙子娶媳妇,这是他们晚年最大的心愿。
我们的钱,不给父母花给谁花呢?妹妹带着母亲逛遍商场,给她买花买衣服。母亲肯定明白,她和父亲的快乐就是我们的快乐,他们健康长寿,也是我俩最大的心愿。
其实,多少钱多少礼物,都抵不上父母为我们付出的丁点心血。我自是清楚如明镜。所以,精心为母亲挑选了一枚金戒指。如果礼物能够传达我的爱,我只想到黄金。唯有黄金的华丽与贵气,才配得上母爱的浓稠和厚重。
这个春光烂漫的五月,这个可以恣肆表情达意的节日,唯一的希望便是情暖母亲心。让微笑开成一朵花,久久绽放在母亲沧桑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