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

    一阵春风袭来,沁人的花香伴随着和风钻入了我的鼻子,渗入心脾。

    刚吃完午饭,第一次决定在操场散步的我,心中顿时平静和舒服了许多,也没有再顾暇太阳的猛烈了。

    “野孩子”......

    “没人要的野孩子”......

    周围种满了香气扑鼻的鲜花的大操场上,传来了一阵阵辱骂声,接着,就是一场哄笑,一场带有讽刺嘲笑般的哄笑。

    “不!我不是野孩子,你们才是一群没人要的野孩子!”小男孩特意将声音放大了好几分贝,然后才冲着这群尽是知道欺辱他的无知孩童们回应道。

    我时常听老师们谈起这件事情,现在,对这次的偶遇已实在不足为奇了——小男孩为了躲避其他孩子的嘲笑和讽刺,经常在这中午没多少人转悠的操场上自娱自乐,可有些调皮的男孩们总是爱找这男孩的茬,不管男孩躲得有多么远,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找寻到,然后用语言去攻击他。小男孩没有办法,只得对他们使用暴力,直到把那些熊孩子打到鼻青脸肿方可罢休。找茬的男孩们受了教训,又不服气,便跑去同校长告状,可校长也无计可施——男孩没有父母,也无法请人来管教他,每次只好罚他在校长室面壁思过,可他也不知悔改......我觉得,其实这些错应先在于那群捣乱的孩子。

    我随后便跑向那个正在吵架的场地,准备当个和事佬。可我好像被孩子们的强大气场给吓住了,于是不敢上前劝阻,只得目睹了这一场孩子之间的较量。

    “你就是个野孩子,没有人要的野孩子。暴脾气,就知道打人......要么你干脆就别来读书好了,免得校长天天愁眉苦脸的。”那群无知的男孩子们面对面看着,发光的小眼睛忽闪忽闪的,发笑地调侃着这可怜的男孩。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们别再乱说了,小心我再打你们!”男孩皱起了眉头,将满是冤屈并带有些仇恨的眼睛瞪圆了,接着伸出那双瘦得几乎看得见骨头的小手,做出了拳头的样式,并摆出随时迎和的架势。

    “来......来呀!”男孩们似乎有些害怕了,转溜着眼珠子,向男孩周围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防身的器具。我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寻找着,最终,我发现了被男孩藏在花丛里的装着东西的篮子。

    那群孩子也发现了这一篮子的东西,便像监审犯人似的询问道:“你这篮子里装着什么东西,还藏的这么神秘,让我们看看成不成?”

    “不成!这是我送给老师的,你们不能看也不许看。”男孩张望着四周,忽然,像是被触了电似的,一脸惊吓又一脸惊喜——我想,男孩一定是看到了我才会如此紧张了。

    “老......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男孩默默地低下了头,那张极其清秀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像极了个害羞的小女孩,露出了羞愧与后悔的神色。

    “我本是想来当个和事佬,可你们吵的太过于激烈,我便没来得及说话。”我笑着走到男孩的身旁,拉紧了他那骨瘦如柴的手。

  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男孩的脑袋,男孩抬起了头,他的脸上展现出了笑容,露出了两颗雪白的小虎牙。他的笑,很天真,很无邪,温暖地渗入了我的心——透过他那深邃的眼眸,我仿佛看到了他的喜悦并略带了些仇恨。我的心被融化成了水,流淌着,温暖极了。

    忽然,他转身跑到那个藏着小篮子的花丛前,由于身高不够的他,轻轻踮起了他的脚尖,小心翼翼地将篮子拿下,随后紧紧地抱在胸前。

    男孩小跑着到我跟前,把篮子塞入了我的手心,我害怕篮子掉了而伤了他的心,便紧紧握着。

    “老师,送给你。” “怎么想起给我送这么多面包啊!”我低头注视着这一篮子面包——它们做工粗略,但又不失细心;它们形式多样,但又不失规矩;它们颜色混乱,但又不失顺序。

    “这些都是你做的吧!真可爱,真漂亮,为什么不送给其他老师呢?”“因为学校里,除了您之外,个个见到我就回头走,留给我的只是讨厌、害怕和嫌弃。”“哦......是这样啊!”我若有所思地答道。

    “老师,您......您不喜欢吗?”也许是自己真的不喜欢吧,也许由于那群找茬的孩子太吵而并没有听到吧,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既然老师不喜欢这些面包,那我就拿走好了......”男孩的语气像是哭了,并失落地转过身去。他依旧紧抱着篮子,却踩着沉重的脚步走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通过阳光的照射,他的眼前一片晶莹,好像有一滴滴泪水淌出了眼眶,掉落在了他的衣领上。

    我隐隐约约看到了男孩的肩膀在抖动,更加明确他是哭了,便出了声叫他停下。男孩惊喜地回头,他笑了,又露出了两颗雪白的小虎牙。

    男孩小跑着到我跟前,略带着哭声对我说道:“老师......您尝尝吧,不好吃我回头再给您做。”男孩递出篮子,他乞求般的眼神打动了我,我便接过了那些面包。

    我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面包,张嘴咬了一口,确实难吃,可我不知怎的竟将其咽了下去。“老师......好吃吗?”男孩的眼眶泛着泪光,却依旧微笑着问道。“嗯,好吃,特别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包!”说着,便又咬下了一口。

    我当着他的面将这一整个面包吃进了肚子,顿时,我的嘴巴变得干涩,口水咽下也觉得难受。“剩下的,你拿回家吃吧,听话!这是你的成果,我可不能抢了。”我装着一脸享受,心里却被刀绞了一样疼。

    男孩听罢,接过了篮子,随后跑出了操场。跑了一会儿后,他回头望着我,那两颗小虎牙还是很可爱,他胸前也还是紧紧地抱着那一篮子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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