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记的一天

6月21,循着山野的呼唤去徒步。到目的地,


一条小溪便撞入眼帘,清冽得仿佛能涤荡尘虑。心头一喜,赶忙掏出手机,想将这澄澈的精灵框住。然而,冰冷的镜头终究背叛了溪水的灵魂,无论如何调整角度,都拍不出心头那份悸动的清透。


也罢,有些美,大约只宜印在眼底,存于心底。


溪畔伫立着一株银杏,枝叶青翠欲滴,流淌着初夏的生机。摘下一片叶子,那扇形的脉络在指尖微凉,想着带回家去,夹进某本厚重的书页里。后来这叶子去了何处?竟也模糊了。


只是这动作,想起——读书时,也常在落叶季节俯身拾捡,将秋的斑斓轻轻夹入书页。日子久了,翻动书卷,便与旧日的时光、淡淡的墨香撞个满怀。那片叶子的模样早已褪色,但那混合着书香与时光的气息,却依然固执地萦绕着。


老君山捡的落叶,嵩山摘下的那颗小小野柿子……这些微小的片段,此刻想来,竟带着一种遥远的、琥珀般的温润光泽。


自打买了相机


日子仿佛被悄悄镀上了一层柔光,变得慢了起。它予我最大的馈赠,并非技术精进,而是那份对细碎幸福的敏锐感知。曾有一段日子,我刻意练习捕捉生活中的微光,每日执笔记录三件“小事”


一朵云的形状,一杯茶的暖意,一句无心的笑语。


为何?只因这物欲奔涌的世间,太多人眉宇间锁着难以名状的倦怠与焦虑。几年前的我,亦是,心似悬在半空,惶惶然不知所向。



于是转向心理学的书卷,试图在字里行间读懂自己。也悄然观察那些天生便似拥有“快乐魔法”的人,那份自洽与轻盈,令人心向往之。

无关金钱,这是自己与自己的关系,自己与生命的关系



这能力可学吗?我想是的。


犹记樊登老师在某场对谈中提及:“世上最值得敬佩的能力,莫过于快乐的能力。何谓浪费生命?不快乐便是了。”



这些年,心湖渐次澄明。慢慢懂得了自己所欲所求,亦明白了可为这份所求割舍何物。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便是学会如何“将时间浪掷在令自己心生雀跃之事上”——徒步、爬山、摄影、阅读、写作。


或许有人嗤笑:“徒步爬山?运动之苦,何乐之有?”


曾几何时,我亦不解。


但身体的智慧会悄然作答:比起在虚拟世界鏖战一小时,或是在健身房挥汗如雨,那累得几乎“灵魂出窍”的攀爬之后,身体分泌的满足感与成就感,是截然不同的



只是后来越发觉得美好的事物,往往免费这句话。只是我们钝感的感官,时常将它们遗漏。


出发的具体时间记不得了,约莫是晨光初绽的八点。途经一条无名小溪,水面平展如镜,不起一丝涟漪。我说的是心情?哈哈,大约是吧。


今日同行的好友带了两位女生。一位是她口中“玩得特别好的”,另一位则是山途中偶遇的伙伴,之前去玩水的时候见过一次。


“特别”二字,于我而言,分量极重。生命长河里,能冠以此名者,寥寥可数。学生时代便携手同行,踏入社会亦未曾离散——那是我曾理解的“特别”。后来,又遇见过另一种“特别”,是那种能予你生命以深刻震颤与感动的人。


有些事,当下越是煎熬,日后忆起反倒越显珍贵——苦难如同蚌壳里的砂砾,最终被时光打磨成珠。


看见她,理解她,感受她……只是,该如何安慰?那时,我仍觉词穷。夜色渐浓,晚上十点左右,我们迎来了一段陡峭而漫长的连续爬升。


从晨光熹微到星斗满天(虽然看不见  但我知道它就在哪里),十余个小时,几乎都在溯溪跋涉。



朋友带来的那位姑娘,情绪开始波动了。“在家舒舒服服躺着追剧不香吗?跑到这鬼地方来受罪!”她说道,夹杂着几声情绪波动,我分不清是抱怨还是在和朋友分享自己当下感受




但我以前何尝不是这样呢?哈哈



我想笑,因这场景何其熟悉,曾几何时,我也是这般狼狈。更想安慰她,却笨拙地不知如何着手——这确是我的软肋。想起大冰直播时与一位情绪崩溃小女孩的对话,那份倾听、理解、巧妙转移注意力的智慧,令人叹服。


道理都懂,到自己头上,却总失了章法。所谓“听过许多道理,却过不好这一生”,大抵如此吧。


这其中的分寸,终究要靠“悟”。


搜肠刮肚,最后勉强挤出的话是:“别担心,实在走不动了,我背你。你先歇会儿。”话音未落,便觉不妥。问题在哪?是自尊?是唐突?对方是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啊!这直愣愣的“背”字,透着股傻气的莽撞。于是作罢,只默默跟随。偶尔挤出一两句干巴巴的鼓励——“加油,只剩几百米了!”——可在这又累又饿、前路茫茫的暗夜里,言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然而心底,对这姑娘是佩服的。能坚持至此,已是不易。


后来收到朋友信息:“你们出山了没?”


答曰:“没呢,还在黑夜行军,剩下约莫六公里,哈哈。”


她说:“小心点,出来怕是很晚了。”“好的。你们那边顺利吗?”“挺顺的,七点就出来了。还听见野猪的动静,怪吓人的。”


我笑着调侃:“早知道跟你们去那边了!这次真没料到会这么晚,完全在意料之外。


算得上状况最惨的一次。”


说“惨”,心底深处却有一丝奇异的兴奋在滋长。这情形,想起那些夜爬看日出的样子


十一点左右,同行的姑娘“小宝”实在是走不动了


她说“你先走吧,我歇会儿。”我说:“不急,要不……坐下歇歇?”她点头应允。那一刻,“实在不行我背你出去”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是静静陪着。前方的队友早已隐没于黑暗,山林深处,仿佛只剩下两个孤独而自由的灵魂,在夜色中喘息、前行。


给朋友发消息:“你们到哪了?”


“我们不知道在哪,也走不动了,在台阶上坐着呢。”她回复,“我们在后面,你照顾好她,我陪朋友慢慢上来。”


后来跟上来两个男生。


我问:“坐会儿不?”“坐!必须坐!”其中一位满头大汗,却咧嘴笑着应道。于是,自由的灵魂又添了两个——或者说三个。其中一位男生忧心工作:“好羡慕你们还能玩手机啊!”


“没电啦!充电宝要不要用会儿?”“不用不用,手机在别人包里呢。”他依然焦虑,便借他手机打了两个微信电话,均无人接听。


我似乎用了很多年时光,才将那颗总是悬在未来的心,拽回到感受当下的能力里。明天、后天、大后天……那些尚未到来的烦忧,暂且不想。若当下都不快乐,未来又能如何?毕竟曾经的我,也是玩不尽兴,工作时又总心猿意马。


快乐的第一原则,便是感受当下。


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位男生分享了他食物。在这深山老林的深夜,嚼着干粮,望着眼前浓得化不开的漆黑,感受微风拂过汗湿的鬓角,聆听树叶在头顶沙沙细语——那一刻,唯觉“活着真好”。


吃完,我问感觉身体都冷下来了:“走吗?还是再坐会儿?”“走呗!”他们起身,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还有好多公里呢,哈哈。”


启程,不久便发现他们又落在了后面——看来是真的精疲力竭了。


从这一刻起,我和小宝的聊天,悄然转向了更深的层面。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起减肥经历


聊起曾经的徒步,那些同样狼狈的时刻。她说:“感觉自己真的很幸运。第一次爬山遇见了好朋友姐姐,第二次遇见昆哥,第三次遇见你……感觉你们都特别照顾我。”


我说:“人与人之间,存在磁场。你很幸运,说明你值得。”我能感觉到她对昆哥那份喜欢,但那种喜欢没问!



途中她还给昆哥打了电话,说了一些今天经历




话题又回到那个萦绕心头的疑问:“为什么当下感觉痛苦的经历,日后回忆起来却那么美好呢?”我说曾与一位小兄弟在重庆徒步五十公里,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当时脚下水泡密布,每一步都钻心地疼。他特别能跑,我则只能快走。没水了他又给我背包,没水了,又给我讨水……


那种感动,至今温热。


如今我们只要有时间去到哪个地方想着约个饭什么的。那次走到终点,去一家小饭馆吃饭,老板娘看着我们挪不动步的样子,一直笑

去爬山回来?老板娘问


走了50公里,竖起大拇指


饭后对老板娘说很好吃,明天还来,问了她哪里的酒店近,去几百米外的酒店,我们硬是挪了半个多小时……可正是这些狼狈不堪的经历,如今想来,竟成了可以和朋友“吹牛”的资本——嘿,咱也是在重庆在这里走过五十公里的人!


这或许如撒贝宁说:“一个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若非这暗夜同行,彼此分享那些或明或暗的记忆碎片,我们或许也如同今日群中同行的多数人一样,山风一吹,便散落天涯,再无交集。如同繁花落叶,草木一秋。


我珍视这样深度的交谈,它让萍水相逢的灵魂有了短暂的共鸣与了解。日常的寒暄客套,始终是我的短板。


直到看见能打车的地方,我才重新感受到小宝情绪的起伏——之前的交谈,她的注意力曾被悄然转移。未来再遇此情此景,我能更好地抚慰他人吗?依然很难。那具体操作的“法门”,似乎仍在迷雾之中。唯余这笨拙的陪伴,与夜风中无声的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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