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芳华》最后有这样一个片段:
陵园旁边,刷着黄漆斑驳老旧的广告墙下,一张简陋的长凳上,历经岁月沧桑的小萍问刘峰: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寒风中,刘峰点了支烟,猛吸了两口,才避开头,眼神飘忽又遥远地回答:
“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啊?这要看跟谁比了,要是跟躺在陵园里的这些弟兄们比,我敢说不好吗?”
吃穿不愁的现在,生活本身,并没有太多的好坏,因为有了分别心,才有了疙瘩与落差。
如果你自鸣得意到爆棚,需要冷静地考虑下人生,或者感觉不到生活的意义,觉得老天对你不公平,有两个地方最能给你带来冲击。
一个是墓地,另一个就是医院。
这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白大褂,条纹衣,手腕带,来去匆匆的人群,没有绝对把握的治疗方案,病痛与绝望的双重折磨,定会带给你双倍的幸福与加倍的珍惜。
纵然你在朋友圈灿若繁花,事业上也是欣欣向荣,但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爱,医院的病床最清楚。
01 患难见真情
二伯前几个月诊断为贲门癌,端午节过后就来我所在的医院做手术了。
因为人员紧缺,没有调到休息,帮忙联系好了床位,大概讲了下医院的手续流程,就在二爸二妈的催促下,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不放心的留下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二妈,和二腿不迈一步的二爸。
“你安心上班,不用管我们,我不会看,但我有嘴,会问。”二妈很善解人意地宽慰我,不愿过多的耽误我。
之后一系列事情:交押金办住院、取报告拿药,术后的腹压带,吃穿用度等,都是这个农村的妇人,一个个含着笑问着人排着队搞定的。
治疗所花的十几万块,更是二妈在外打工十多年,一点一点积攒了半生的血汗。
手术后化疗,二伯血小板降到很低,只要听到病友说,“吃黄鳝骨头补血”“花生衣泡水升血小板”之类的,她都变着法儿弄来给二伯吃。
点点滴滴的好,煮成一壶热开水,终于把有着石头一般胃的二伯,暖成了热水瓶了。
要知道,这个老公,是她自己那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痛的满床打滚,打电话央求着来看看她,都因为工作不肯去照顾的人。
二伯是个很有抱负的青年,书读了不少,可是没考上大学的他,在那个年代,也只能是在村里当个小村干部,娶了二妈成了家。
可是,二妈大字不识一个,对婚姻心灰意冷的二伯,从此一心扑在公事上,从来没真正心疼过二妈,他嫌弃她没文化,没见识。
大半辈子委委屈屈的二妈,在二伯生病后却独自撑起了这个家。
她坚定地对二伯说:“咱有病看病,相信科学,相信医生。”
开胸加开腹术后,麻药刚刚过的二伯,捏握着二妈的手,看着这个平时自己邀五呵六的,一直看不上的女人,傻傻地陪在身边辗转不眠,留下了痛悔的泪水。
一场大病,浇灭了他所有的骄傲与气焰,也让他看到了二妈真正的好。
很多时候,在病痛的洗漓下,才能擦拭干净被固执蒙蔽的双眼,看清楚什么是爱。
02 父母的爱,远大于子女的爱
医院里,最常见的是老人,而更多的是孤独的老人。
有时是一个老头或老太,独自躺着;有时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陪着生病的老伴儿,自己也是浑身酸痛着。
如果护士心疼,或害怕年纪大了照应不暇,说打电话叫子女来陪,老人家总跟你急:“别叫,别叫,他明天还得上班呢,我自己能行”。
很多时候,出于无奈的小孩,就只能真的相信老人家能行了。
2房3号床的邓阿公,是个将近80岁的肺癌患者,平时都是老伴陪着。
一天中班,老阿婆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地来到护士站,有气无力的问:“姑娘,可不可以帮我打支止痛针?”
“谁痛的厉害?”我们害怕是阿婆说错了,以为是阿公痛的想打止痛针。
“我,我吃了止痛药,但还是痛的很厉害。”
“啊,阿婆,我们没有权利,不能打。您哪里痛?您没有在住院,医生是给您开不了止痛针的。”我们很为难。
“可是我痛的受不了。”阿婆苦丧着脸说。
“我们打电话通知您儿子过来,带您去急诊打针,之后您不能再陪阿公了,要回家休息。”了解清楚了情况,应该是胆结石痛,我们告诉她说。
她一听要叫家属,马上说:“我吃了止痛药,应该等会就没事了,别打电话给我儿子,他明天还要上班呢。”“我没事的,可以陪,不然晚上老头怎么办呢。”
看着阿婆左右为难,很是心酸。她既不想耽误儿子,又不想丢下老伴,可自己却又痛到难忍。
送她回病房休息的时候,看了她所谓的止痛药,是我们发给阿公的,癌症晚期吃的强效止痛药。
她是吃了之后忍了很久,迟迟不见好转才找的我们。
背着她打了电话给家属,交代赶紧赶过来,等到儿子带她去到急诊,打了消炎针、止痛针,阿婆又继续回来陪着老伴了。
那一晚上,她自己睡的很不安稳。
有一种爱叫且以情深共白头。也有一种爱叫,“我儿子明天要上班。”
成年人对父母向上的爱,更多的是一种责任;父母向下的爱,却是一种本能。
03 家人的爱,代表了你的生存质量
在肿瘤科呆久了,明白了一句话:你最后的生死权,其实不在你自己的手上。
朋友再多,合作伙伴再广,最多的是葬礼上更热闹一些罢了。
生命最后一个时间周期,从你卧床不起算起,这段时间,你的生存质量,基本上就取决于家人对你的陪伴与照护。
一切外在已然消失,人,回归于生命的本真,吃喝拉撒睡,对情感的依赖与期盼。
最后是积极抢救,还是顺其自然,很少有人在清醒的时候留下遗言,大多都是最亲近的人来艰难决定。
千人千样。
但你是唯一。
医院,只是那见证。
有没有人爱你,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