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归人,是过客。——郑愁予《错误》
偶尔,我脑海里会浮现出他的样子,比如今晚。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及其他相关信息,我和他的交集只有三面和两句话,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我生命中不经意出现的过客。
大二开学的我荣升为学姐,抱着一份忘记哪来的英语周报以及一本发票本,正偷偷躲过宿管阿姨的视线窜进住宿楼,企图兜售大一被我骂了一年的英语周报。
我轻轻敲了下门,门没关,里头轻缓带着朝气的男声响起:“谁?”
门被我推开,一个纤细白净的男生坐在椅子上正看着我,那双眼睛即使不弯也带着笑意。清秀白净的男生总是特别吸引我的目光,特别是眼睛还这样的好看。
“你好,请问你们需要订英语周报吗?”接着我开始滔滔不绝的推销,事先准备好的词很顺溜的从我嘴里噼里啪啦的出来。边说我就看到他的表情有点忍俊不禁的样子,直到我提到英语四六级考试的时候,他那双眼的笑意更加浓郁。
直到我的连翻轰炸终于停止后,他才开口:“我已经是研究生了。”
看他那样子,我才明白他在笑什么,搞了半天我跑错楼,这不是大一新生宿舍楼,而是研一宿舍楼,大部分人的四六级都已经过去式,我来这没有市场啊!
“嘿嘿嘿。”我讪笑两声不好意思的拉上门退出去,风一样的跑出宿舍楼,脑海里还留着他笑意满满的样子。
开学之后又是舞蹈篮球忙得团团转,这件小事也被淡忘在充实快乐的大学生活里。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学生广场。我从食堂出来,迎面走来一人,正是他。我站在原地怔怔的不知道作何反应,等到我回过神,他早就越过我走远。
我猛地回头,看到他用弯曲站不直的双脚走路,手腕不自然的垂在胸前。从头到尾,我的余光中能够判断他根本不记得我,不过,令我伤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么漂亮的眼睛,却没有健全的身体。想着,我更加的难过,他怎么还能够笑得那么温柔,连眼睛都带着笑意。
之后,我总会想起他,猜想他的经历,猜想他的苦难,猜想他的笑容,猜想他的理想,可是,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他。
在我慢慢的将这些猜想放下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我在舞池中跳了几曲,带着轻微的汗水退到舞池边,月光和舞灯打在学生广场之上,一群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舞动着身体,音乐蔓延着每一个角落。
无意的一瞥,我的目光定格在舞池一边,他,正站在那里,看着舞池中央。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舞蹈让我兴奋亦或是暧昧的彩灯让我晕眩,音乐声中我竟然感觉自己的双脚向着他走去,几步之遥时他察觉到我的靠近,我也察觉到自己昏头的举动。
“你喜欢舞蹈?”无法思考的我问完马上就后悔了,这样算不算戳人伤疤,简直蠢透了,我心里懊恼得想逃跑,可是,双脚又不动了。
他又笑了,不变的笑容:“嗯。”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着舞池。
我也回头,和他并肩看着舞池里健康的人们快乐的扭动,一时无话。
我有好多的问题想问他,可是我说不出口,感觉什么都会打扰到他的笑容。我和他甚至算不上认识,他大概根本没有记住我,我只是一个在晚上突然搭讪的学妹。
我又开始难过,难过他的笑容,难过他现在的驻足,难过他原来喜欢舞蹈。
站了许久,我一直没有勇气再开口,很多首曲子过后,我缓缓转头,他已经不在了,我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他。之后,我又站了挺久,胡乱想了很多。
我自以为是的难过着,可人家根本不需要这样无谓的难过。他没有沉沦,即使双腿站不直也仍在往前。
大学一年一年的过,我没有再见过他,也想不起他的宿舍,他像个过客,在我的生活中轻轻的穿过,留下一点猜想,一点感慨。
当时我真的鼓起了非常大的勇气才能上前搭话,我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举动。
如今,希望你依旧笑着,也希望我能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