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盐空中或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古人咏雪
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用这样一个俗之又俗的题目。
(一)
风雪夜归人,归人是自己。顶着看不见的满天星,踏着积雪,结束工作,空着肚子,归家。
迟来的雪,像是被长期关在圈里的猪,一旦放出圈来,可劲的撒欢,比野狗还凶猛。
气象局的工作人员,终于可以不用躲在角落里了,不用害怕被人认出揪着衣服领子问:“说好的暴雪呢?”早上在群里看到信阳排队走路上班的人群,颇为壮观,仿佛战争年代开赴前线的军队,整齐有序,肃穆安静。
只是早上人们除了偶尔惊叹几句,或停下匆匆拍几照片,大多形色匆匆。得赶紧赶路了,该死的公司一直等不来,千万不要迟到啊。
一面盼望着雪,当雪真正来临了,却又有些埋怨。
总是有现实更焦虑的东西,美好的风景总是能被人轻易忽略。
(二)
雪花是渐渐小了下来,风却是更冷了。
突然想起中学时代,又一年也是一个风雪天,风特别大,雪也特别大。中午放学我不知抽什么风,执意要骑自行车回家。
可能小小少年斗志高,不把风雪放在眼中,偏要与天斗一斗。
学校离家有4里地,2千米,也就是学校操场5圈,平时的时候迈开脚一会就能走到。
迎着风,冒着雪,路仿佛没有尽头。走到一半的时候,风大口大口的往胃里灌,眼睛几乎不敢张开。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几乎要捏不住车把。
我不得不停下车子,向着前方看去,白茫茫一片,不见尽头;向着身后望去,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尽头;向着周围看去,除了风吼雪飞,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像是被遗弃在人间的小怪兽,孤零零一个。
最终不知怎么摔进家门的,母亲很惊奇,连忙倒了一盆温水,让我泡手,又把炉子整的火旺火旺的,让我烤手。
冻透的手,其实不能烤火,也不能泡热水。这是我当年的感受,因为烤火和泡热水反而更疼。钻心的疼。
(三)
雪天,最害怕的不是在飘的雪,而是落在地上的雪。也不是担心落在地上的雪,而是担心公路上行被车辆压的密实光滑,被行人踩得锃光瓦亮的雪。
那时已经不叫雪了,叫冰。顶滑顶滑的冰。
每逢雪天,总有很多摔得四仰八叉的人。
每当经过这样的路面,我总是敬而生畏,尽量避而远之。是在躲不过去,我会突然变成那个邯郸学步的古人:不会走路了。迈不开步子了。脚不敢用力,生怕用力不当滑倒了。旁边却总是有迈着流畅的大步走的人。
我一边羡慕他们,一面紧紧盯着路面,不敢分心多看。
对于潜在的害怕的东西,人们总是习惯于先心存畏惧,导致缩手缩脚,畏首畏尾。
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冬天的衣服厚,又能摔多疼?大不了爬起来,拍拍雪继续大步走!
(四)
路上的雪并未结冰?怎么一点也不滑?虽然被无数双脚踩得稀碎,混着泥水呈现一种灰泞色,踩着却很松软,没有结成令人畏惧的冰。
走了一段,反应过来,这是撒了融雪剂了。为了便于出行,为了减少“交通事故”。
呵呵,看来有些部门,在有些时候,还是能干一些人事的。
(五)
在一个路口,看到了很多环卫小三轮车,还有它们的主人:环卫工人们。
天气很冷,他们有些人却还敞着衣服。风吹的通红的脸上却没有愁苦,依然带着笑。他们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笑闹着用铁锹铲着积雪。还有一些人用手抓一把白色的颗粒洒在路面上,我猜那应该就是融雪剂吧。
开头的那个图片,是前一段在朋友圈看到的。当时很震撼:
看衣着,两位老人都是环卫工人;
看积雪,他们已在风雪中许久时间了;
看容颜,他们冒过的雪比我们吃过米还多。
老奶奶手冻的通红,老爷爷轻柔的捧在嘴边,轻轻的呵气。这点暖气在风雪中微乎其微,但是老奶奶却笑得异常开心。脸上绽放着灿烂的幸福。
他们兴许特别平凡,他们兴许特别贫贱,他们兴许食不果腹(不然谁会在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天气出来受罪呢)
但是,我感觉他们很伟大。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能开心微笑的人,值得令人钦佩。
这两位老人的朴素的爱情,更值得我去尊敬。
(六)
莫名奇妙,想到一句古诗: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风雪夜归人,人归夜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