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剑客 一至三

剑客

“知道陈宇吗?”

“这本来是一个寻常的名字。”

“他是一个剑客。”

“剑本来也是寻常的兵器。”

“可是他的人不寻常,他的剑也不寻常。”

“哦。”

“据说没有人见过他的剑。”

“为什么?”

“因为但凡见过他的剑的人,都无法再描述出剑的样子。”

“死人当然不会说话。”

“他的剑叫墨阳。”

“太阳又怎会是墨色的?”

“浸透了血,当然是墨色的了。”

“好杀戮的剑客,本来也是寻常的。”

“可是他并不喜欢杀戮,甚至是厌恶杀戮。”

“那他为何要杀戮?”

“一个人做自己厌恶的事,总是有理由的。”

“那他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

太阳刚落下的时候,陈宇便从醉月楼里出来了。

醉月楼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让人高兴的地方。

但凡是这种让人快活的地方,好像总有这样儒雅的名字。

然而陈宇的脸色却极冷,冷的几乎可以结成冰晶。

事实上,他的脸色很少这样难看,他一向是个乐观的人。

哪怕曾经有一整只军队围困住他,他也一样面带微笑。

可是他现在很愤怒。

一柱香之前。

黄昏。

醉月楼。

重重珠帘后,略有低低的击筑声。

陈宇躺在红绸被单上,望着面前娇小的女子伏在木筑上。

半晌,他道:“小浅,你的筑弹的越来越好了。”

被唤作小浅的女子低低一笑,仿佛带着一丝寞然,道:“我已练了很久。”

陈宇道:“任何事情练久了,总是会有收获的。”

小浅道:“可是琴弹的再好,没有倾听听的人,也是没有用的。”

陈宇道:“所以我就来了。”

小浅便不说话,只弹琴。

琴声中满满的都是落寞。

陈宇坐起身来,望着她的背影,道:“我知道你埋怨我来的太迟。”

小浅忽然抚平琴弦,转过身来。

她的清秀的面庞上留着几行泪痕。

她道:“你知道我是那么担心你。”

陈宇道:“我知道。”

小浅道:“你却总没有音信!”

陈宇道:“我知道。”

小浅道:“每当想起你,我就只能弹琴。”

陈宇道:“对不起。”

小浅便不做声了,低着头望着艳红的丝绸锻子。

对于每一个真情的少女,等待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

有的女子,等回了自己的爱郎,有的,却再也等不到了。

她咬着嘴唇,好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道:“程峰刚刚来过了。”

陈宇道:“怎么了?”

小浅道:“他让我告诉你,秦欢死了。”

陈宇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他道:“谁干的?”

“司马承月。”

陈宇忽然起身。

他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可以结成冰块,一块一块掉下来。

他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然后便向门外走去。

小浅望着他的背影,一个字也没说,连一动也不动。

只是一道清亮的泪,自她的眸中滚落。

她紧咬着银牙,转身拨动了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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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刚走下楼,就听到了小浅的琴声。

她的琴声寂寞而哀伤。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坐在窗口,望着他。

他没有回头。

他怕他一回头,就停滞了前进的步伐。

而秦欢却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们一起长大,在一张床上睡觉,在一张桌上吃饭,在一个庭院里练剑。

可他现在被杀了。

所以陈宇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大步走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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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破旧的酒铺。

同样残破的木桌上,伏着一个大汉。

他身上穿的是粗布的衣服,脚上套着的是一双破旧的布鞋,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拉里邋遢的。

可是他的眼睛却是深邃的,一眼望不到底。

陈宇走到他的面前,敲了敲桌上的空酒壶。

他冷冷道:“叶三尺,醒醒。”

那大汉却不耐烦地闷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陈宇冷笑道:“你醉的可真是时候。”

他忽然握住剑柄。

一股冷冷的杀气便在天地间蔓延开来。

他道:“我数三下,你若还不醒,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醉了。”

对于一个烂醉如泥的酒客,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怎能醒转过来?

“一。”

陈宇的手紧握住了楠木制的剑柄。

“二。”

陈宇的手指已附在了机簧上。

“三!”

陈宇的剑几乎要出鞘了。

可仿佛一瞬间,面前的大汉已经坐了起来,瞅着陈宇微微一笑。

叶三尺道:“你好。”

陈宇道:“我不好。”

叶三尺道:“再好的人,也会遇上不好的事。”

陈宇道:“帮我找到司马承月。”

叶三尺挑眉道:“找他做什么?”

陈宇冷冷道:“你不必知道。”

叶三尺微笑道:“可是我却知道秦欢被司马承月杀了,而我又碰巧知道司马承月正在什么地方。”

陈宇道:“那你就最好告诉我他在哪里。”

叶三尺道:“只是我还有个疑惑。”

陈宇道:“什么疑惑?”

叶三尺道:“秦欢和你共同师从了清大师,素来行侠仗义,在江湖有着明月剑客的美誉。”

他顿了顿,道:“而司马承月虽被称为剑仙,却极少涉入江湖。这两个人毫无交集,司马承月又怎会杀了秦欢呢?”

陈宇板着脸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他老婆。”

叶三尺笑道:“你既然不是他的老婆,又为何这么关心他,找司马承月报仇呢?”

陈宇忽然道:“我不习惯找个男人当老婆。”

叶三尺疑道:“什么?”

陈宇冷冷道:“你那么关心我做什么,莫非是想当我老婆?只可惜我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叶三尺的表情像是将涌到嗓子口的呕吐物生生又咽了下去。

陈宇又道:“所以你还是告诉我司马承月到底在哪里吧。”

叶三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司马承月当然就在承月山庄。”

陈宇便冷冷道:“多谢。”便转身将要离去。

身后忽然响起了叶三尺的声音。

同样是冷冷的。

叶三尺道:“你以为,你白白问了我一个问题,就能那么轻松地离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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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已尽。

天空中有月。

明月。

高台上,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一身素白的女子望了望手中的断弦,轻轻叹了口气。

月在。

琴在。

人呢?

皎洁的月光投了下来,将她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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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白白问了我一个问题,就能那么轻松地离开么?”

陈宇转过身。

盯着叶三尺。

这时候,叶三尺的身形突然动了。

他拔剑。

他的剑足有三尺长,可是他的剑法却很快。叶三尺也因此得名。

叶三尺点着桌子,从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跃起,长剑直刺陈宇!

陈宇简直无法躲开这一击了。

然而,忽然起风了。

微风。

这么小的风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可是,叶三尺的剑芒却仿佛被风吹偏了,斜斜的擦过陈宇的发梢。

叶三尺的瞳孔放大。

风停了。

陈宇却仍站着,完好无损地站着,连一丝汗都没有渗出。

叶三尺忽然道:“你的剑果然很快。”

陈宇道:“很多人都这么说。”

叶三尺道:“可是凭你这样的剑术,仍然不能和司马承月匹敌。”

陈宇什么都没说。

叶三尺道:“换做是他,刚才我恐怕连剑都拔不出来。”

陈宇还是不说话。

叶三尺道:“我知道你的剑快,可是他的剑却更快。”

陈宇忽然转身。

他转身就走。

叶三尺道:“你要去哪里?”

陈宇的声音远远飘来:“你不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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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漆黑的夜。

院。

寂静的院。

他背着手,望着空中的月。

每当一个人的时候,他总喜欢这么看着月亮。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仿佛就有一个月亮,明亮,透彻。

所以他就叫承月。

司马承月慢慢走过宽阔的庭院。

他现在已四十二岁,出道也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间的恩怨情仇,现在已离他很遥远了。

他被人们称作剑仙,江湖中人都敬重他,生活过得也很富足。

照理说他应该很满足了。

可是他寂寞。

他没有成家。

并不是不敢,事实上他已经不问世事很久了,不会也不想做谋财害命的事。

只是那个女子,在很久以前便已香消玉殒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静静地听他倾诉,再也没有人会在他受伤时心疼地帮他包扎伤口,再没有人会在他寂寞的时候为他弹琴。

他忽然拔剑。

剑就在他的腰际。

他的剑,名叫揽月。剑柄用七块上好的黑曜石装饰,剑鞘是用鲨鱼的皮制成的。

所以他的剑很重。

可是他的剑却极快。

这世上恐怕也没有能比他更快的剑了吧。

揽月的剑锋在月光下发出冰冷的光芒。

他侧着头望着剑,缓缓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忽然动了。

他舞剑。

他舞剑的时候,这世间便已无剑仙。

只有一月。

一剑。

一人。

远远看过去,已没有了司马承月的身形。

只有影影绰绰的清亮的月光。

司马承月痴痴地看着揽月的剑锋。

久久的。

久久的。

然后他抬头,望着那轮明月。

这时候,他仿佛听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琴声。

他低下头,轻轻道:“小芸。”

***

千里之外。

同样是明月。

同样是高台。

那一身白衣的女子站起身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她当然就是小浅。

醉月楼的小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浅。

小浅仰着头,望着月。

朱唇微微上翘。

她想起陈宇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正在一条小溪边弹琴。

那时她还不在醉月楼,可是她很喜欢弹琴。

只是单纯地弹琴,而不是为了讨好那些达官贵人。

然后她就第一次和陈宇见面了。

准确的说,他们不能算是见面,因为陈宇还没看见她,便一头栽倒在草地上。

小浅从未见过伤的这么重的人。

他的全身几乎都是伤,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草地。

小浅把他带回了家。

那时陈宇稍稍还有些意识,两个人就那么跌跌撞撞的相互搀扶着。

一进门,他就晕倒了。

***

陈宇整整睡了半个多月。

小浅便照顾了他半个多月。

她帮他包扎伤口,煮药喂给他。

有时她会坐在他的身边,望着他英挺的面庞,猜想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个武艺高强的镖师,是个豪放不羁的侠客,亦或是个冷傲孤独的剑客?

小浅对于这样的猜测乐此不疲。

***

半个月以后,陈宇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

他的眼睛一睁开,便放出了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他没有看到小浅。

他只看见桌上摆着饭菜。

饭是热的,菜也是热的。

陈宇当然没有动它们。

他是一个剑客。剑客就应该谨慎。

于是他走出门。

他看到一个一身素白的女子,盘着腿坐在空落落的庭院里,安安静静地弹琴。

他没有看见她的家人。

陈宇本来是想离开的,一刹那间忽然改变了主意。

尽管他是一个剑客。

尽管剑客不能轻易动情,甚至不能轻易动怜。

他扶着门,望着那女子道:“我叫陈宇,耳东陈,宝于宇。”

***

小浅想到这里,面上不禁洋溢起幸福的笑意。

不管身处何地,有个挂念的人总是很好的,至少还能给人以活下去的信念。

她知道陈宇是去找司马承月了。

她也知道司马承月被称作剑仙。

被称作剑仙的人,大概总是很厉害的吧。

可是她相信陈宇,相信他的剑术,相信他的坚强。

陈宇永远不会失败。

她只是担心他受伤。

她一想到当初他浑身上下受的伤,就感到好心酸,好心酸。

他整个人仿佛就是铁打的。

小浅痴痴地想着,不觉间忽然又坐了下来,纤手轻拂。

天地间,便又响起了倾城绝世的琴声。

“客官要点什么?”

“龙井。”

陈宇并不常喝酒,他总觉得喝酒的都是些江湖豪客。

他是一个剑客,剑客就应该有清醒的头脑,而不是整日的快意书恩仇。

所以说,当个江湖人容易,成为一个剑客却很难。

他只在小浅弹琴的时候喝酒。

琴,美酒,如花美眷,岂不是最搭调的事物吗?

只是现在没有琴声,没有美酒,也没有小浅。

陈宇缓缓地向杯中斟入澄明的茶水。

他刚将茶杯放在唇边,忽然停住了。

他看见一个俊朗的白衣书生,背着行囊走了进来。

那书生看见他时,居然还笑了笑。

陈宇没有笑。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书生,就知道他不是个书生,就算是,也不仅仅是个书生。

江湖里浸淫久了,身上大概总会带点江湖的气息。

陈宇在想这些的时候,那书生已径直走到他的桌边,顺手抄了一张长凳,坐了下来。

“客官要点什么?”

“龙井。”

陈宇冷冷道:“我好像还不认识你。”

书生微笑道:“人刚生下来,岂非是一个人也不认识的?而朋友岂非是越多越好?”

陈宇道:“有些朋友,还是不用结交的好,省的麻烦上身。”

书生笑道:“真有这么好的朋友吗?”

陈宇道:“天下这么大,什么人没有?有的人为了金钱可以杀了亲生父母,也有的人为了新欢离开了相伴数十年的糟糠之妻。”

他抬头看了看书生,冷冷道:“白面书生,你说呢?”

原来那书生竟是江湖上传闻杀人如麻的暗器杀手白面书生!

那书生面色一滞,道:“原来阁下已认出了我,那是否愿意交个朋友么?”

他已伸出手来。

他的手看上去苍白无力,一看就是长久没有照到阳光所致。

暗器名家的手一般是不会轻易示人的。

当别人看见的时候,往往就是那人的死期!

陈宇望着白面书生的手,忽然叹道:“你的手很有力,也很灵巧,不拿剑真是可惜了。”

白面书生刚想说什么,面色忽然变得凝重。

他猛的站起身,向陈宇挥出一蓬细密的银针!

一瞬间,漫天银花!

***

陈宇当然没有死。

他仅仅低下头,就躲过了所有的银针。

然后他看着白面书生,忽然道:“江湖中人都说白面书生只知杀人,没想到你也会救人。”

他的身后,已然落了一地的银针。

细细看来,银针中却夹杂着数根闪耀着苍白光芒的金针!

原来方才白面书生并不是要暗算陈宇,而是帮他挡下了身后的暗器。

白面书生叹道:“你说的不错,有些朋友结交了反而会麻烦上身。”

陈宇挑眉道:“你在说我?”

“不错。”

“你是说这是冲着我来的?”

“不错。”

“所以呢?”

“尽管你惹上了麻烦,我还是想结交你。”白面书生道,“多一个朋友岂非多一条路?”

陈宇什么也没说。

白面书生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何一定要惹上你的麻烦?”

他顿了顿道:“只因为我对于一些没有道理的事,实在是看不过去。”

陈宇仍未说话。

白面书生接着道:“我知道你现在要去找司马承月,因为他杀了明月剑客秦欢。而秦欢恰巧是你的好友。”

陈宇冷冷道:“什么时候秦欢的死讯都传遍天下了?”

白面书生道:“不仅仅是传遍天下,还有人不希望你找他。”

“谁?”

“剑舞会。”

陈宇面上微微变色:“‘一剑在手,舞遍天下’的剑舞会?”

“是的。”

陈宇冷冷道:“只可惜我与剑舞会从未打过交道。”

白面书生道:“所以我也觉得没有道理。”

陈宇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面书生微微一笑,道:“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剑舞会在江南分舵的一个小小舵主罢了。”

陈宇冷冷道:“你是来杀我的?”

白面书生道:“本来是这样的,可惜我忽然改变了主意。”

陈宇道:“你就不怕剑舞会来报复你?据说剑舞会的手段也是极可怕的。”

白面书生惨然道:“怕有什么用?现在我即使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哦?”

白面书生道:“只怕我方才替你挡下那暗器时,我便成为了剑舞会的下一个目标。”

陈宇道:“其实你本不至于如此。”

白面书生苦笑道:“你也不必说这些,如若我没看错,其实你早已发现了那些暗器。要不是你的剑气有所抵御,我的也不能挡下所有的梨花春雨钉。”

他望着陈宇手边还未动过的茶水,叹气道:“茶中的毒也被你发现了。我如果不出手帮你,恐怕你现在已经向我拔剑了。”

他道:“而我对于你的剑,却一点把握都没有。与其一个人被剑舞会追杀,还不如两个人一起有个照应,不是吗?”

陈宇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的算盘打的很精。”

白面书生笑了:“我一向算的很细。”

陈宇忽然道:“我现在只想跟你说四个字。”

白面书生道:“请。”

陈宇冷冷道:“慢走,不送。”

白面书生的面这下果然变白了。

他道:“你难道不怕死?”

陈宇道:“只怕和你呆着,死的会更早。况且我一向都是一个人。”

他又重复一遍:“一向都是。”

白面书生便说不出话来了。

陈宇站起身,拍下几个铜板,低低道了声:“结账。”

他看着白面书生,冷冷道:“至于你的茶钱,我想还是你自己付比较好。”

然后他便转身,转身便走。

既然无话可说,还坐着干嘛?

可是陈宇刚走出几步,就听到白面书生道:“你就算自恃剑法厉害,也应该为小浅姑娘考虑考虑。”

陈宇停下了脚步。

白面书生道:“小浅姑娘是你的红颜知己,这江湖里谁人不知?剑舞会既然要找你,怎么不会从她下手?”

陈宇不说话。

白面书生便道:“据我所知,小浅姑娘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子。”他道,“有句话叫做‘红颜多薄命。’不知道你知道么?”

“像小浅姑娘一样的女子,实在是让人不忍心摧残。”

白面书生道:“恰巧我认识一个朋友,可以带小浅姑娘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们这就一起去见她,如何?”

陈宇忽然笑了。

冷笑。

白面书生愣住了。

陈宇笑完,忽然道:“这些事不用你担心。你还是小心自己吧。”

他重新迈动脚步,走了出去。仿佛连再看一眼白面书生也不愿意。

然而,他的身后,白面书生望着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

天正明。

楼台。

台上有人。

一个女子,一个绝美的女子,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

她的身边铺着一张宣纸,纸上用点点的墨花渲染开。

画上只有两只鸟。

一只是正展翅的雄鹰,一只却是瘦瘦小小的麻雀,正仰着头,痴痴地望着空中矫健的鹰。

小浅久久地望着天空。

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就是小浅?”

小浅转过身来,看见一个黑衣人。

他的手上青筋暴起,眼窝深陷,眼中直射出令人敬畏的精光,整个人看上去高高瘦瘦的样子。

鹰爪功练到炉火纯青的高手,看上去大抵是这样的。

他又道:“你就是小浅?”

小浅道:“是的。”

黑衣人道:“陈宇在哪里?”

小浅道:“我不知道。”

黑衣人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小浅道:“他出去,从来都不会告诉我他要去哪里,我也从不会问他。”

懂得收放自如,这本来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子所必备的。

黑衣人道:“你既然不知道他在哪里,那我也只好请你去一个地方了。在那里你很快就能看到陈宇了。”

小浅咬着唇道:“你们是不是想拿我做人质来要挟他?”

黑衣人冷冷道:“你如果真的这么想,那我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小浅道:“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黑衣人道:“不错。”

小浅忽然笑了。

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子,很少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可是她现在却忽然笑了。

黑衣人仿佛也愣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小浅已然直直地从栏杆上翻了下去。

黑衣人伸手去抓,已是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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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浅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

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半空中陨落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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