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山轩随笔
竹本无心,偏要节外生枝;
藕陷污泥,更显一尘不染。
――录俗语
(一) 苦命宠儿
世纪初,我回乡再创业。花点小钱,和阿钦合伙买一台二手Hl5型桩机,顧佣几个外出打工四川机术工人,承接农村房宅基础工程打桩业务。
那年,在白奇村接活施工。时农历六月下旬,本工程必须月底完成,赶在七月“鬼月”前转移新工地。否则因月令乡俗,必停工1个月以上。
打桩的四川工人都是同村亲戚组合,人少,一个萝卜一个坑。工人中有一对姓潘的夫妻,他们结婚十多年,方在最近生了头胎儿子。
因为赶工期,姓潘的老婆产后还没满月,就出来顶工了,她负责开搅拌机。
那天,是八号台风前夕,东北阵风最少有十级。她把幼细的儿子背在背上,站在搅拌机的南端,既要开机上料出浆,又要投放水泥包。灰尘飞揚,母亲还戴个口罩,小儿子就只能暴露在最污浊的环境中,他在母亲忙碌的摇晃中熟睡。
我到工地时,已经施工两个多小时,只见那对母子俩,浑身汗水裹着尘灰,就像艺术家手下的泥塑,只剩眼睛在闪忽。
我大老爷们,也很不忍,祈福吧,降生在太平盛世的苦孩子!他有幸是潘家的大龄盼来的宠儿,但是,他呱呱落地就随父母居无定所地流浪。
三年后,姓潘的儿子没病没灾,像工地的砖头,健康地成长着。
我们的桩机又接活转移到运头村施工。
房东舍不得花钱用罐车把施工中的泥浆运走,就简单地在宅基地傍低洼处用钩机挖个两米多深的大坑装纳泥浆。
几天时间,很快,泥浆坑快满了。最后一根桩也在倒砼。大家都在忙活,姓潘的小儿子很顽劣,满工地顽耍。他不去捣电缆大家就放心了,没想到这龟儿子颠到泥浆坑边玩,不小心脚一滑,顺坡滑落稀泥中,没声没息,连一个泡泡,一个涟漪都没有,瞬间没顶!
幸亏他父亲推斗车还时时关注儿子的动静。儿子滑倒时,他知道不妙,惨嚎一声,扔下斗车,冲到坑边,已没有儿子的影子了。他浑不顾地跳进稀泥中一捞,把还能挣扎的儿子抱上岸,儿子满口鼻的泥浆,光蹬腿,没能喘气出声。他和老婆死命地拍打儿子的背,用嘴对嘴吸儿子的鼻腔,他儿子方才口鼻咳喷出污泥,放声嚎哭,大家才放下心来。
瞬间的闪失,也许是永远解不开的人口失踪之迷。
阿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2021.03.02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