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一枝秃笔自言自语模式。对于喜欢写字的人来说,大致相当于习武唱歌之人的拳不离手 曲不离口。对写作的兴趣,虽远没有达到如饥似渴,不可餍足的程度,更没有达到遗世独立,凭虚御风那种忘我。但是,一天当中最快乐的事儿,大抵都发生在一枝秃笔自言自语这个码字的过程。
秃笔,如果说还有点作用的话,那就算可以用作杠杆去撬动灵魂。吱吱呀呀的较力中产生的火花生腾出来文字,轻描淡写地让自言自语静静地流淌,那枝秃笔也许能沾光于太阳。
我会把这种自言自语,定位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把零打碎敲的时间和空间,幻化成文字去对付那些无聊和寂寞。在这其中如果还能顺便把属于自己的时间,点缀得绚丽多姿一点儿,把空旷干瘪的空间,充盈得饱满圆润起来,那就再好不过的了。
别人见过或者没有见过不会笑的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见过的。第一次见到不会笑的人,是我刚刚升入初中的时候。
瘦高个儿,一条长长粗粗的大辫子直接挨到了屁股,一双大大的眼睛长在一张蜡黄蜡黄的瓜子脸上,没有什么神,常常有些呆滞。人长得虽然不丑,但就是怎么联想,也跟漂亮一词儿联系不上。尤其是那一脸总是阶级仇民族恨的纠结,更加让所有老师和同学都觉得瘆得慌。这是能够回忆起我毕业那所中学里,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任书记,名字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姓马。
按说三十刚出头的年纪,如果是大姑娘,(那个时候一个12岁的小屁孩儿,根本就分不清也不知道什么是姑娘,什么是媳妇。)虽然这个女人早已经过了二九芳龄,那种嫩得一掐直冒水的鲜嫩花季,但也不应该缺乏女孩子天然自带的水灵劲儿。如果是少妇,那也会是一个风韵犹存,妩媚性感的女人。可这两种美,她生生地跟哪一种都没有沾上边儿。
这个女人到我所在的中学任书记,是当时很稀松平常的事儿。小学、中学、一直到大学,从工厂里的走出来的一部分人,到各个学校当个书记很普遍。从这个女书记来到学校,一直到恢复高考那年这个人无声无息地从我们身边蒸发掉,我愣是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的笑模样儿。一次都没有,真没有。
如果不是她的哭相倒还是十分生动,差不多就以为她是一具高度疑似的行尸走肉。她的哭,是在一代伟人追悼会上发生的事情。而且是当着全学校教职员工的面前,在大操场前用课桌儿搭成的简易主席台上端坐着的她,从来没有看过她那永远不变的阴沉得瘆人的表情之外的第二种表情,就是这次边念讲话稿边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这次让人惊讶的还远远不止她有了这次异乎寻常的变脸,还让我这个没见过什么事面的小屁孩儿,人生第一见到人还能把自己哭晕过去。当时,懂事儿的、还没怎么懂事儿的学生们都在哭。当看到哭晕过去的马书记被及时赶到的校医,进行临时紧急救护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我当时也和所有人的感觉大致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幻想着:如果这个女人再会笑,哪怕只是偶尔有那么一点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一点点也就足够让这个女人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