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一时怒火上头也是有的,回家路上都各自咂摸出不对劲,怎么里外里倒被姓陆的挣了钱去?于是什么胭脂香粉都扔了不提,做出十分的姿态在家中男人们跟前好一番计较——枕头风或者撒娇使性或者别的什么。亦有心气儿更高些的,便径直去了府台或者总督府里,在那些有诰命的夫人太太们面前有的没的编派了一回,陆如锦本来就不太好的名声也就越发不堪了。
同僚中也有厚道人,公务之后与苏泰闲聊时,有意无意提及要他约束家人,骄纵恐生事端。他虽不知人家何出此言,第一反应先是维护如锦,只说我们的亲事得蒙皇上娘娘恩典,自宫中至老王爷,无人说过我家夫人不是,请大人谨言。
得,人家好心提醒倒落得个不是,碰了一鼻子灰之后,自然也觉得苏泰宠爱若斯,恰恰落实了那些传言,于是小小的绛云轩,便这么打了江宁府一众官吏的眼。
又过了些日子,京中有信来,却不是祐龄的平安信,而是哈尔岱的密函。老王爷言简意赅几句话:管管你媳妇儿,有人把你们告下了,说你借你媳妇儿的买卖盘剥官民。万岁虽然只是哈哈一笑,然天威难测,你们可再不要率性妄为了。
盘剥官民?苏泰倒不知自己几时有了这样的本事和胆子。如锦的铺子他是从来不插手的,她赚了赔了都既不找他要钱,也不给他一文钱,所以究竟现在盈亏几何他是一概不晓——如锦乐意就好。
“舅舅难得有信来,也不叫我瞧瞧?”如锦抱着闺女儿捉萤火虫回来,笑盈盈要拿他手中信笺,却见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老王爷又教训你啦?那有什么可愁的。舅舅若父,你爹走得早,要是没怹教训提点,你能有如今的日子?说什么不都得好好听着?”
苏泰接过等等,教她抓着自己辫子跨在自己脖子上骑马玩儿,这才苦笑了一下:“这回是连我们俩一块儿教训了。”
如锦看过信倒是一脸浑不在意。“我当是什么,咱们行得正坐得直,由他告到天上去。”又嗔怪道:“你也太宠咱们丫头了,这会儿闹疯了,夜里该不睡了。”
他仍不放心,又问:“那么好不好告诉我铺子的买卖到底怎样,万一查下来,总得心里有数才好。”
她掀了帘子朝门外招呼:“珠儿,你把我匣子里的账簿拿过来。”按他坐下来,夺了女儿送到嬷嬷手里,“哄着小格格先睡吧,我刚才都喂过了。”
“喏,本想等你寿辰的时候送给你的……”如锦递了账簿与他,“钱用了多少挣了多少花哪儿去了都一笔笔在里头呢,谁再去皇上那里嚼舌头根,就把这个甩他脸上。”
“你开了个义庄?”苏泰又惊又喜。
“怎么着?就只许你额娘施粥,我就不能开支庄做善事了?是谁老念叨他那些死在疆场上的同袍无处埋葬无处祭祀子侄无处念书习武的?”
如锦还待要刺他两句,不提防被他一把拉过来跌坐在怀里,“果然是咱们家的女人!我们如锦这么好,想要什么奖赏呢?”
怀中人强绷着脸要推开他,到底还是遭他咬了耳朵:“如锦想不想也骑马玩儿?”苏泰递了辫子与她攥紧,“喏,缰绳都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