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都还是一群孩子，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九十年代初，物质生活还远没有那么充裕，甚至有些拮据，但这依然不能阻止，我们拥有一个绚丽多彩的童年！

一

那时的小孩子是最喜欢过年的，因为过年总是有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什么吃糖瓜啦，蒸馒头啦，扫房子啦，赶集买鞭炮啦，杀鸡买肉啦，贴对联啦，放鞭炮啦，等等等等。总归有趣的事情一天也说不完，因为那时候做什么都是有趣的！

然而热闹的日子过了初二就会戛然而止，因为初二是聚餐的日子，是姑姑大爷全来奶奶家过年团聚的日子，一顿丰盛的午餐充满了欢声笑语，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聚餐之后便各自散去，而这个时候也是我最不舍的时候。初二过去，家里就开始变得冷清，小孩子是最不喜欢冷清的，他们总是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因此接下来也就开始了下一个盼头，那就是去姑姑家！

去姑姑家其实就是去大姑家，那时候小姑还没有出嫁，二姑家离我家不远，大姑住在几十公里远的矿上，小时候对于出远门总是充满了向往，因为交通不便，一年到头也不会出去一趟。所以去一趟大姑家就觉得是一件很很令人兴奋事！最重要的，是大姑家不远处有个小商店，那里卖的跳跳糖总是让那时的我羡慕不已！

二

在一个傍晚，太阳还没有沉下去，渺无人烟的荒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远眺只能看到路边孤零零的几颗老树，静静的矗立在那里。两辆自行车在铺满积雪的小路上前行，自行车大梁上，各坐着个小孩儿，手脚有些冰凉，脸颊也冻的绯红，下来活动活动吧，爸爸提议，于是自行车停在雪地里，让孩子下来活动一下，暖和点再走。因为遍地白雪的缘故，余辉洒下来，天反而更亮了些。

这是我印象深处，第一次有关去大姑家的记忆，残垣片瓦的情形，已经记不得是什么年月，但我坐在自行车上的记忆却依然清晰。

三

后来条件逐渐好些，家里有了拖拉机。那时我应该已经上小学了吧。

那年初六天依然很冷，大人们把一捆捆的玉米秸抱到拖拉机斗上，铺开了，再在上面铺了厚厚的褥子，然后放上被子，边边角角都压结实，收拾妥当确保暖和了，我、弟弟和妈妈便钻进去，盖好了，头上还带了帽子，爸爸也穿了厚厚的大衣，坐在前面开拖拉机。

一切准备妥当，便出发去大姑家，后来只记得一路蹦蹦的拖拉机声，和躺在颠簸的车斗里昏昏欲睡的感觉。

到了矿上，拖拉机开进一个大门，然后往里面一栋楼，拐过去最里面的一个单元，就是大姑家了，拖拉机就停在她家楼前的空地上。

他们住的是一楼，里面还有一个小院。那时候在我眼里住楼房是一件顶了不起的事情。姑父会为我们的到来准备一桌子的好菜，他们还会喝一点酒。而孩子们却有着自己的爱好，先是妍妍姐姐带我们在屋里玩儿，参观一下她的一些好玩儿有趣的东西，或是新买的玩具，亦或是分享一下她的糖果。一会儿到屋里，一会儿又跑到院子里，没有一刻的安宁。

当然最令我们兴奋的是去门口小卖部。那个时候正是过年收压岁钱的时候，也是自己一年中最有钱的时候，虽然钱都归了大人“保管”，但心里还是很阔绰的。出门总是会给一些零花钱，于是几个孩子跑去巷子那头的一个小商店，买零食吃，泡泡糖应该是有的，但印象深刻的是跳跳糖，当跳跳糖在舌头上疯狂跳跃的时候，小孩子真是满心欢喜，以至于很多年以后依然还能记得那种感觉！

一次我还在大姑家住下了。不记得那时多大，好像还没有上学吧，因为贪玩儿，出来了就不想回去，而且在姑姑家可以跟姐姐玩儿，小孩子不管在哪儿，有人玩儿就开心。

客厅的南边有一个门，外面就是一个院子，院子不大，墙角还有除夕之夜放的鞭炮，红红的碎屑堆在那里，反而显得喜庆，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院子中还有一棵葡萄，记得是结一种小小的葡萄，但只是听说并不记得吃过。那时还惊奇院子里的一堆饮料瓶，有的竟然还插着管子，而且都很新的样子，看着有些羡慕，但又不好意思去捡，不是羡慕饮料，而是那些瓶瓶罐罐和吸管，要知道，那时候小孩子几乎是没有玩具的，都是自己捡了不用的东西拿来玩儿。而我过年唯一的玩具只有鞭炮。

院子另一边还有另外一户人家，两户共用一个院子。

那一家也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跟姐姐是好朋友，接下来的几天，姐姐便常带我去她家玩儿。只记得她拿出一副麻将，倒在地上，我们三个把麻将当做积木堆城堡，我总是坐在那里发呆，偷偷看看她们摆的东西，想想却不知如何是好，她也总是三番五次的催我，摆呀摆呀，你怎么不摆。每当这个时候就觉得很是尴尬，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几个方方的木块能摆出什么东西。后来每次再去，我心里总是充满了不安。那种焦虑很长一段时间围绕着我，久久不能释怀。不过那个小院还是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曾经养过几只小金丝熊，它们在一个铺满木屑的小笼子里，像一个个的小老鼠，但是没有那么长的尾巴，而且胖胖的行动缓慢，总是一副可爱的样子，只记得它们爱吃苹果，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但是你可不要被它的外表蒙骗了，它也有凶残的一面，姐姐说，那只大的金丝熊本来是生了宝宝的，但是没有及时拿出来，又都被吃掉了！真的如此吗？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事情的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有一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到外面玩儿，具体什么地方已经不记得了，是学校？也可能是其他活动的广场？可能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所以是不可能记得的！

印象里，那个像操场一样的地方，有一些双杠，单杠还有一些铁架子一样的东西立在那里，那时不认识那些健身器材，对他们也没什么兴趣，倒是旁边一些摆的整整齐齐的建筑板材，管子之类的东西，很是吸引我的注意力，还在那些叠的高低不平的板子上跳来跳去。

看着她们在架子那玩儿，自己也想试试。到了一个梯子一样的架子跟前，不知如何玩儿，便从侧面的梯子一层层的爬上去，谁知脚下一滑，哐滑下来肚子正好趴在下面的横杠上，震的我嘴里一阵苦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们吓了一跳忙过来扶我，看我有事没有，等缓过来，才发现地上竟然还有从我兜里掉落的鞭炮！

三

后来姑姑搬家了，搬离了那个小院。搬到了一栋新楼房里。

又一年过年，家里因为有了摩托车，所以决定骑摩托车去，两辆摩托车，爸爸驮着我，妈妈驮着弟弟。只记得在面粉厂门口收拾东西出发的情形，那一年我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吧！

姑姑家住三楼，自然是没有了小院，不过两室的屋子比原来大了些，相比老家的寒冷，大姑的家里很暖和。姑父还热情的给我们介绍他养的花，一丛高高挺直的虎皮兰用绳子束着，种在一个高高的陶瓷盆里，显得干净利落，充满生机。能记得的只有虎皮兰了，那一盆后来貌似养了很多年。我们饶有兴致的听着姑父讲，不过直到现在自己养了花，才了解了姑父那时的心情。

中午，照例做了一桌子的菜，姑父准备了珍藏的好酒，不过因为家里人都不胜酒力，所以拿来只是品尝一番，一瓶酒打开总是喝不完的！不过不碍事的，热热闹闹就图个喜庆！

下午还会准备包饺子。说起饺子，北方人过节都爱包饺子，其实也并不是多么爱吃，只是一种习俗，老一辈流传下来的东西，就好像亲戚来了你不包饺子，就是怠慢了客人！不过包饺子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包饺子的过程，平时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正好趁着过年这个档，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一边干活一边说话，两不耽误。而这些大孩子们则聚在一起看电视，没有一个搭手帮忙的，不过我们的手艺，大人是看不过眼的！

四

随着年龄变大，小孩子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人长大了事就变得多起来，总是有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理由，所以有好几年，总不能成行。

虽然去大姑家的次数逐渐变少，有时会隔一两年不去，但这么多年，养成了去大姑家的习惯，后来一有机会还是会去的。然而随着年龄的变大，出门却没有了曾经的兴致与冲动。

爸爸有时候会说，你们小时候，过年盼着去大姑家，因为大姑家有鸡有鱼，那时候家里没啥好吃的，过年去了可以吃点好的。现在条件好了，啥好吃的也不稀罕了！

话虽如此，可过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经历。这么多年过去，谁还能记得到底吃了什么，而每一次相聚的经历却都记得，这背后是割舍不断的亲情，早已深深扎根在我们心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