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闷热,竟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厚网,将我牢牢罩住了。热浪在毛孔里爬行,汗水钻出来又濡湿了衣背,黏腻紧贴于皮肤之上,挥之不去的烦躁也像这热气一般,闷闷地压在我的胸口。窗外骄阳灼灼,路面升腾起几近扭曲的空气,树影缩成了小小一团,蝉鸣也似乎被烤得沙哑了,有气无力地拖沓着,一声一声都敲在心上。
忽然,天际边骤然传来一声惊雷的轰鸣,顷刻间黑云翻涌如墨,我急忙小跑着躲进一家小店檐下。刚站稳脚跟,雨便哗然倾下,雨点争先恐后砸在滚烫的地面上,溅起一层一层白色水汽,腾空而起,竟如蒸笼掀盖时那般浓烈。雨丝飘进檐下,携着清凉的触感轻轻拂过我的脸庞。我伸手接住几滴雨,凉意便倏地沁入掌心,又顺着脉络游走全身,仿佛周身被一股清泉温柔地浸泡着,那郁积的燥热也一点点融化了。
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转眼间便只剩下细密的雨丝。我走出店门,踏上湿润的街面,雨后的空气洗练一新,清冽地直透肺腑。周围行人渐多,互相之间也似乎轻松愉悦起来,三三两两交谈着,发出低低的笑语,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路旁小水洼中,盛着碎裂的天空与浮动的微光,明晃晃的,如同被揉碎的星辰碎片散落一地。路边一盆无人看顾的绿植,方才在酷热里萎靡着,现在却挺直了腰杆,雨水挂在叶尖上,晶莹欲滴,透出勃勃生机。
这骤雨清凉,其实也不过是这漫长暑热里短暂的一段小插曲,然而它却教会了我一种清凉的等待。人生路上,燥热与烦忧常会像今日这般不请自来,盘踞心头。但只要我们内心还存着那一份对“雨”的期待与信仰,知道清凉终会如约而至——那么即使再难熬的焦灼,也终究只是过客。
雨虽停歇了,但这份清凉却沉淀在心底,成了对抗未来炎日的储备;它并非永久,却足以提醒我:纵使长夏漫漫,心田深处,仍可为自己存留一眼活水微澜。
毕竟清凉有时未必仰仗天意,心田深处,原可自蓄一眼活水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