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诊所工作，总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最近，我们诊所来了一位中西医结合的助理医师，70后，五十岁上下。他的大女儿和我同龄，硕士毕业，在广州某三甲医院中医科工作，月薪两万左右；二儿子二十多岁，还在读研；小儿子才十岁——一个典型的"超生"家庭。

这位医生是和我们诊所合作开展独立业务的，专治鼻炎、性病和皮肤病。偶尔翻看他的朋友圈，还能看到壮阳药的广告。说实话，在我眼中，他更像是个江湖郎中。

他常回忆90年代的中专生活：国家包分配，每月补贴8块钱，一顿饭只要3毛钱。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梅州老家的乡镇卫生院，一干就是三十年，如今已经退休。"你这么年轻，怎么不考编制？"有天他突然问我。我说编制内工资不高，他立刻炫耀道："我现在退休金六千多呢！"我忍不住反驳："现在养老金是现收现付制，等我们退休时，可能就要面临日本那样的'老后破产'了。"他一脸茫然，显然无法理解这种担忧。

共事半个月，这位"前辈"的诸多行为让我大开眼界。

诊所对面是建筑工地，工人们有免费食堂。为了省晚饭钱，他居然这两天跑去蹭饭。直到老板娘发现后制止，他还跟我说："我不吃也是倒掉，浪费！"更离谱的是，他酷爱在拼多多购物，有次居然拿着新买的内裤向我们炫耀。老板当场黑脸："买内裤还要展示？"他却理直气壮："内裤就像钱，人人都有，但不一定要给别人看。"

最让我震惊的是他的生育故事。在计划生育最严的90年代，作为在编人员，他居然生了三个孩子。"都是东躲西藏生的，"他得意地说。更可怕的是，第三个孩子是他用手段让妻子怀上的——他妻子本是妇科医生，因此被迫辞职在家带孩子。

这些点点滴滴，让我看清了一个精于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形象。占小便宜、钻政策空子、牺牲家人前途......或许在他们那代人眼中，这都是"聪明"的生存之道。但在我这里，这样的人际关系，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他们成长于物质匮乏的年代，对资源有着近乎本能的争夺欲；他们经历过政策的多变，练就了钻空子的本领；他们把"有编制"视为人生巅峰，却又在体制的缝隙中野蛮生长。

我们这代人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明知违法还要超生，为什么有人把占小便宜当作值得炫耀的本事。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生存法则。他的油腻与我们的焦虑，本质上都是时代打在普通人身上的烙印。区别在于，他们那代人撕破了体面直接求生，而我们这代人，还在努力维持着体面求生的假象。

看着诊所里这位退休后再就业的老医生，我忽然觉得他就像一面镜子：照见了父辈的生存哲学，也照见了我们终将成为"难以理解上一代"的下一代。

说到底，他提醒着我们：在评判一个人的选择时，要先看看他走过的路；在规划自己的人生时，要看清时代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