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菊开蓝天下
在关中一带,花地菜也叫地菜,年轻人大多数把它叫花花菜。是初春和深秋人们特别喜欢吃的一种很常见的野菜。花地菜一般多长在麦地和果园里。女人们在地里干活,顺便拾一两把,回来就有菜吃了。下面、焯水凉拌、包饺子、蒸麦饭、蒸卷卷、做汤、清炒都可以,而且百吃不厌。
自从学过初中语文课本上作家张洁的《挖荠菜》一文后,就想当然地认为她说的荠菜就是我们的花地菜,而且坚持了几十年。对这个观点开始有疑问是有了孩子以后。那时候为方便照看孩子,从县城调到和父母同在一个街道的乡下单位。单位院子很大,平房后面的一亩多地单位种玉米,秋天掰了棒子加工成玉米糁,供灶上冬春熬稀饭用。宿办楼前南边有一大块地,长住单位的副主任家用来种菜。我去之后也是带孩子长住,那年春天整地时嫂子拿把明晃晃的铁锨划了道印,说西面的地归我,我想种啥种啥。
我的菜地边,以及再往西的小路边长满了比锯齿更张牙舞爪的一种草。一个星期六,和我同一单位又借调到局里的丈夫说,那是另一种荠菜,能吃。我不相信。第二天他采回来一大把,说长得真好,要我下面条吃。我不愿意,他自己一边择,一边说小时候吃过的。我说你确认能吃?不敢把咱们毒死了。他说绝对能吃。洗好后我闻了闻,味道有点冲。捞面时给他全捞到碗里,我尝了一棵,不怎么好吃。不像花地菜那样啥味都没有,当然初春时节的花花菜可能经过了寒冬的折磨,烫熟后偶尔有点苦味。他吃了这种“野草”倒没啥不好的,但我对于那是不是荠菜或者说是不是野菜还将信将疑。不排除他是小时候因为没啥吃时才吃的。
后来有一年的清明比较早,到婆家时,婆婆大嫂大姑姐和小姑子一大家人正在院子择野菜,主要就是丈夫说的那种。还有小一号的叶子上的齿的不太长的另一种。她们都是在陕西的河南人。说两种都是芨芨菜。我终于相信这菜是野菜了,可以大量吃。此后每年想起了就在电脑上反复搜索,有时也能无意碰到这方面的文章,终于弄明白了我们从小到大吃的花地菜就不是荠菜,而是学名叫离子草的,也叫红花荠菜。开紫花。
搜狗百科是这样说的,摘录如下:“离子草,一年生草本,高15-40厘米,全株疏生头状短腺毛。茎斜上或铺散。从基部分枝。茎下部叶有深波状牙齿;茎上部叶有牙齿或近全缘;花紫色,萼片淡蓝紫色,具白色边缘;长角果细圆柱形,长1.5-3厘米,直或稍弯:种子扁平,有边,生于沟边、草地、田地。分布于我国华北、西北各省区,亚洲北部和西南部、欧洲各国亦有分布。嫩株用开水焯后可冷调或炒食。”
荠菜,分散叶荠菜和板叶荠菜,开小白花,种子倒三角形,生于林边、路旁、田间。全国几乎都有分布。我才想起来小时候还吃过这种快成熟的荠菜种子呢。多吃荠菜对眼睛好。但是荠菜有类似麦角也就是催产素的作用,所以孕妇最好不要吃。这一点要特别注意。荠菜有一股清香的味道,包饺子好吃,做汤较好。我曾经和山东以及一些南方的朋友交流过,她们吃的都是真正的荠菜。民间有三月三吃荠菜花煮鸡蛋的习俗。据说能祛风湿,清相火,还可以预防春瘟,即一些流行性疾病,如流行性感冒。
这两种野菜一般还不在一起长。由于陕西我们家乡这里很少有人吃荠菜,所以长的很多。我们发现了一处核桃园里的荠菜特别多。丈夫发了朋友圈,他在北京的同学说你家菜园好大啊!去年去得太晚了,大部分荠菜都开花了。回来后我还写了一首打油诗《拾荠菜》:“蓝天白云古城山,南河岸边嫩柳悬。核桃树下荠满园,伊人捧花在胸前。”
有一次我们正在那里拾荠菜,来了几个人也进来转一圈,说没有荠菜。我们给解释说这就是真正的荠菜,能吃,平时拾的那是花地菜,学名是离子草。但他们还是摇摇头,走了。
我觉得花花菜叶子宽大,厚实些,拾、择都容易,吃起来绵,荠菜吃起来顽点。两种都是肥嫩的好吃,当然有点花苔的也能吃。花花菜老点吃起来不要紧。但荠菜好像老得更快一点,而且一旦有了花苞,根就很柴了,必须剪掉。
基于花花菜以上的优点,也可能是从小就吃的缘故,我最喜欢吃的还是花花菜。不过荠菜肉饺子,荠菜蛋花汤我也很喜欢吃。
说了这么多,现在您明白了吗?
眉户《梁秋燕》里的秋燕的唱词“手提上竹篮篮,又拿着铁铲铲”、“菜叶儿搓绿面,小蒜儿卷芝卷,油勺儿吃起香又甜”,这说的是陕西华县的事,菜叶儿估计就是指花地菜。油勺儿应该是花花菜的一个变种,味道和吃法跟花地菜都一样。有的油勺儿样子就是介于花地菜和油勺儿之间,你不知道该叫它花地菜还是油勺儿。我叫女儿问她们同学,陕北的几个地方吃的也是花花菜。我又发微信问小时候家住洛川现在杨凌生活的表妹,她说既吃花花菜,也吃张牙舞爪的那种荠菜。开始我还奇怪,为什么母亲结婚前和舅舅同在一个家庭,而她却不知道荠菜能吃?忽然想明白了舅舅妗子都是医生,表姐妹们从小就采各种草药,认识荠菜根本不在话下。表妹夫家是花地菜和那两种荠菜都吃。丈夫说你问他们不是白问,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的那些教授啥野菜不认识!我觉得说得有道理,即使表妹两口年轻点不认识,在老教授们的影响下早都认识了。要知道他们校园的绿化植物都是按照植物学的科、属、种配置的。
我非常想知道张洁写的《挖荠菜》,她挖的到底是哪一种。查了一下她祖籍辽宁抚顺,生于北京。有一天,我忽然看见了张洁曾经在蔡家坡生活过的文字,我赶紧查是否陕西宝鸡的蔡家坡。结果是肯定的。通过好多资料的查阅,得知张洁在5–13岁时和在铁路部门当小学教员的母亲,在宝鸡市岐山县蔡家坡镇的草坡村生活。这个时期正是认得荠菜的时候,而岐山县和我们同属关中,那么她有没有可能挖的是花地菜呢?但是表妹夫家乡扶风县和岐山县是邻县,他家是几种都吃。张洁12岁以后又到抚顺上中学,然后到北京上大学,直至工作。而抚顺和北京这两个地方都吃荠菜,花地菜吃不吃不知道。所以,查了一圈白查,哪种都有可能。要不是张洁她老人家现在移居海外,我真希望能联系得上她的人问问,她到底挖的哪种菜!
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一些朋友,书面上所说的荠菜并不是我们常吃的花花菜,春天不要只吃它,荠菜也是可以吃的。由于吃花花菜的人多,城边城郊都几乎没有了,得到乡下去挖。而荠菜就不一样,到处都有。容易拾,而且营养价值很高。荠菜自古就是有名的野蔬。《诗经》里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南宋诗人陆游平生最爱吃荠菜,在《食荠》一诗中写道:“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美忽忘归”。
现在正是吃花地菜和荠菜的好时候,但我们这里的各个菜市上卖的,只有花地菜,没有荠菜。确实有点遗憾。
张亚莉
2018.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