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楼去超市,要出来的时候,掏出手机,启动一个程序,又放回去。往前走一程,再掏出,看那程序是否已经就绪,屏幕上显现的,吓自己一跳:满屏显示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界面,像是新闻,像是视频,像是有些网页打开时,出其不意地跳出来的,花花世界,那绝对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满屏的显示,让自己以为是被攻击了,被推送了。唯独自己手脚够笨,费了好些周折,才回到往常的画面。这插入的界面,扰了自己的一池静水。
有一位,在和自己商量一个问题。看到他的笑脸时,自己失去了往常的耐心,稍稍思考一下,就草草地回了他,就像他那问题是那爬上小腿的蚂蟥,自己下意识地一跳,将它震落,那潜台词无非是:好啦,就这样啦,别来打扰我。明明是那插入的界面惹起来的,替它受罪的是别的人和事。一再地弹出那界面,感觉就像是被病毒缠上了身,慌乱之中,夹杂着愤怒。
回来后,坐定,整个的心思,投入到对付这个入侵者。首先,删掉了一个小程序,那界面应该是它的功效;然后,不依不饶,再删了几个程序,也是新近才有的,改变了自己往常惯习的秩序。本来,这个晚上的时间,是跟屏幕无关的,带着小黑走个大圈和翻翻书之后,就是倒头睡大觉。都牵着小黑出门了,还是想着手机的事,然后改变了主意,决定再全面检查一下手机的情形,包括轮询一下久没去的后花园,看看别人在这段有啥新花样。
草草地溜达完,坐下来,埋入到这个事务之中来。那个小程序的介入,的确是有自己的参予的,那是头天傍晚,放在裤带里的手机,误拨出去,给一个大姐,自己发现后掐掉了,过了一阵,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拨,那意思大概是对方以为这边有啥紧急事情,听着铃声的曲子响着,没有接听,一来是那环境的噪杂,二来是接了也没啥要说,候着,等到手脚都比较闲的时候,这才掏出手机,编一条短信发给对方,说明情况,表示抱歉。如是。
就是在对方的电话进来,自己掏出手机查看的时候,曾经显现过一个界面,正在播放着一段视频,那些个都不是自己所知道的。手忙脚乱一阵,才请走了这些外来者,才见到屏幕上只是显现着对方的来电,正在等待自己接听之中。那个小程序,跟另一个人发给自己的一些信息有关,他在早晨,连续发了好几条的那种小程序的视频过来,我没有打开看,甚至怀疑从他那里发出,也许并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被他人或者什么系统自己触动的。
他先前有跟自己提及过,他的账号被别个人用在了一个什么系统上,他后来发现他替那别个人或者那个系统周期性地在买单,直到他去银行打单,直到银行的人告诉他赶快去报警,他去报警了,回头来告我听,顺带问问能不能告那别个人或者那个系统。回他:两件事,这次的报警,是要让你这个流血点停止流血,这是首要的;别个人肯定是属于偷盗一类的犯罪啦,那个系统是否有责很难说,别个人是谁你都不知道,要告那系统你怎么告?
他那次给自己上了一课:在很多的情形下,在这里那里,很可能埋了一些伏笔,让你流血。那损失每一次也许不大,不起眼,直到一段时间累计之后,在你觉察到的时候,让你惊心。周周也给自己上过几次课,一次是在网上乱点了什么,某家的服务广告,产生了每月固定的损失,还好那时有纸件的账单,来了时,自己能够及时觉察到,损失的也就一次两次;另一次是她在手机上自主地选购了一个皮肤之类的东东,开销一点点,性质很严重。
手机几乎是人人持有,老人小孩,一如现实之中那样,成了丛林里的猎取目标。见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用的手机,里面装了很多个带娱乐性质的程序,那些个程序,很大可能每一个都留有掉进去的窟窿。虽然不必每个都如此,但是那些有意设计了窟窿的程序,很多都会像膏药一样,像围绕在你身边的蚊子和苍蝇一样,挥之不去。它所求不多,就那么一丁点,在大多的情况下,你并不有所察觉。类似于它的手法,用在别处,可以让你疼。
疼到撕心裂肺,疼到痛不欲生。手机误拨出去的尴尬,之前还有一次,也是放在裤兜里,先是拨出去一次,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对方拨回来的时候,自己也是不知如何应对,只好硬着头皮,听一阵好听的音乐,再过一阵,发条短信过去,抱歉,解释。讲给坐在边上吃饭的兄妹两个听:蛮有趣的,两次误拨给了两个大姐,一而再,再而三地,当时让自己好尴尬。
讲给他们听的时候,已经算是在笑话自己了。笑过之余,来伺候手机,首先是看看联系人里有哪些自己还没添加的,选择性地添加一下,这个过程之中,见到了每一个人的名字和头像,那些头像和名字结合在一起,显现出一番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然后按照字母,开始一一地查看每个人的后花园。大多都是疏于打理,个别是天天在打理,少数是以周月季年为周期在打理。读到一位,是头一天发了张她自己的照片,说是纪念自此以后的日子的,
问候一下她。读到一位,是这一天她自己和/或她妈妈过生日的,问候一下她。读到一位,是这个年度到目前,说是他公司的业绩相当地骄人的,问候一下他。就这么着,循着字母,从字母A直到字母J,轮询一番,暂时打住。直接进自己的后花园溜达,走到离此时六个小时的时候,已经觉到心绪不宁了,就此打住。得,这样的溜达,还是像之前那样不去为好,不是说那些信息好或者不好,而是说那些信息太多,让自己左顾右盼,心神不定。
上一次,被手机里的什么扰到,神烦意乱了一阵,大致是半年前了。这样地被扰到,就好像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付出,作为之前的舒适享用惯了的代价。这样地被扰到,就好像外面一贯是风和日丽,有一天有一时会来一阵狂风来一阵暴雨。这样地被扰到,就好像那天晚上小黑走在路上被别的狗咬到,在之前是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在之后则总会在适当的情形下,一再被提醒。
就像这一天的早上,走到那个被咬之地的时候,小黑闻到了空气中的什么味道,它想掉头往回走。它那打退堂鼓的小样儿,让自己看着想笑。在稍前,迎面遇到了那位男子,自己牵着小黑斜插过去,挡在他的面前:你,这是走了有多远?我昨天也是在这里,跟在你后面。他停下来,愣着。再问:你是不是绕湖走了一大圈。他像是反应过来,回:差不多吧,每天一万米。两个人错肩而过,在相去几米的地方,他回过头来,脸上笑着,挥一挥手。自己笑着。
自己得意着,觉到自己先前给自己的许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达成了。他无论如何,是被自己扰到了,不管他过后的感觉是好或者不好。等到自己被眼前的屏幕上的界面所扰到的时候,那后面大概也有个人在笑着,在得意着,觉到她先前给她自己的许诺,就这么简单粗暴地达成了。这达成,是她预先设计好了的;这达成,是她认为能够给她自己给别人带来好处的。她是谁?
那个傍晚,站在那里,看着天边的美丽的霞光,静静地看着。那个傍晚,站在那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要看看另个傍晚时的霞光,看那时是怎样一番景象,是更好看,是不那么好看,还是根本是另一番模样?那个傍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是顺着河边开放的那些小白花散发出来的,有点臭,有点香,有点中药的味道。那时默默地告诉自己,回来后第一时间,要查查这花的来历。看到了:另个晚霞根本是另一番模样;查到了:开这花的是勒仔树。
她是谁?是你,是我。看着那一抹霞光,觉到一种宁静,但愿自己久久地凝视着它,直到它消褪下去,如此周而复始。哥哥那天说了一个故事:有一条狗,看着美丽的大海,它看着、看着,如此周而复始,直到有一天,它跳进了大海。
狗是可以给你给我上一课的:只有像狗一样经得折腾,才能像猪一样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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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08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