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自认为不是洒脱之人,无论在工作还是生活里,一直小心翼翼活在他人目光和言论中,更多时候恨不得躯体之外能有一副铁甲或结界,给予阻挡尘世间所有的风雨和雾霾。
而我自由自在就活在自己童话般的世界。
肆意而为,为春花秋月欣喜,为雨露风寒哀怨。
可,这不过,都是内心最最原始的冲动,毕竟我依然活在大千世界。
昨夜梦是如此清晰,似乎就在眼前:
——崎岖的小路在枝叶藤蔓弥漫下通往远方,那是一条无比熟悉的小径——它是我的乡村通往外面世界的唯一纽带,不足米盈却承载小村人所有的希翼和期盼。
记得第一次通过它走向外面的世界,我不到八岁,紧紧跟在母亲身后磕磕绊绊。
眼神中露出一个孩子纯真的向往,我不知道外面世界会有怎样的精彩,又会有一番怎样的陆离光怪。
而梦中的我依然是翩翩少年模样,身边五六个,全都是村里伙伴,我们结伴而行,要去遥远的外面。
青春的躁动,总想要挣脱束缚,而外面就成了少年最大的梦幻。
我们常常如此,三五成群,踩着晨间露珠穿过大山,热切的想要拥抱外面的精彩。
小路是如此的狭仄和崎岖,在山里少年脚下虽如同坦途,却也无比艰难,好像昨天刚刚下过雨,泥泞沾满一只只光脚板。
山路很长,兜兜转转十八弯,走了好一段,天边鱼肚白露出了霞光五彩,空旷的肚腹,干净的如同身上的口袋,年轻的脾胃叫嚣着饥渴,如同久旱的大地盼望春雨弥漫。
乡村五谷杂粮喂养的岁月,总是禁不住奔波,我四下打量,想在暮野找出一点吃食,慰藉饥肠辘辘的我。
农村孩子皮实,如同山坡上的荆棘,没有谁去特意宝贝,粗茶淡饭只能果腹,实在说不上营养和美味。
更多的时候,我们去野地里搜寻,浆果野食,只要能放进嘴里,都能填饱肚子。
逐渐明亮的晨曦,能清晰辨别路边的灌木丛,一枝羸弱的桃枝伸到路中央,一大一小,两只桃子映入眼帘,大的红彤彤沾满露珠,诱人的绯红似乎让我闻到桃肉特有香甜,小的如孩童手掌心,青涩的如同年少我们。
一边是熟透的美味,一边是青涩的果实,饥肠辘辘的我,忍不住咽下口水,有片刻的犹豫,又有片刻的挣扎,最终我选择了那颗青涩,小小的桃子攥在手心,毛绒绒的皮,让我实在张不开嘴,不过最终我还是一口咬下去,一股酸涩的滋味弥漫开来。
那颗熟透桃子很快被身后一个伙伴发现,忙不迭的抢摘下来,塞进嘴里,甜美的桃汁在他嘴唇里充盈,我分明看到了他满足的神情。
我第一个发现,本该属于我的美味,却由于我骨子里固有的观念,拱手让与他人……
在那一刻,我好像没有一丝一毫他念的想法,好像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一切被该如此的模样。
我们继续前行,身后村庄渐行渐远,却还没有走出属于我们村庄的地盘。
太阳越升越高,山路逐渐宽敞,路两边是规整的土地,那是村人辛劳的结晶,地里种着各种庄稼,间或零星栽植着果树,一片桃园扑面而来,一个又一个硕大桃子压弯了枝蔓。
身旁的伙伴雀跃跑去,一手一个,迫不及待。
我停下脚步,却没像伙伴一样跑上前,这片桃园我非常熟悉,是隔壁大奶奶承包的土地。
大奶奶丈夫是我没出五服的大爷爷,家里一儿一女,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反观我们家,孩子多,日子穷,根本无法比拟。
在我眼里,大奶奶是极厉害的角色,只要见到我们家几个孩子,总是疾言厉色,从不给一点好脸色。
她挂在嘴上的口头禅:越穷越生,一个个老鼠猴似的没出息……
从小到大我们家几个孩子怕极了她,尤其是我,只要看到她,猫见老鼠样——因为她嘴极损,又仗着是长辈,张口就骂人,就是父母在跟前也拿她没办法。
久而久之,惹不过躲着,我们姊妹兄弟只要听见她的声音,一个个开溜的比兔子还快。
家住隔壁,出门总要路过她家,更多时候我会曲曲折折绕道她房后,只为了避开她的毒舌。
知道是她的桃园,我根本没意识要去触碰,不是怕,而是不想惹她一顿臭骂,只要想起她恶毒的诅咒,饿死也罢!
伙伴们一个个大饱口福,只有我一个孤零零站在地头,望着一地美味,暗自吞咽口水……
突然从梦中醒来,恰夜半十分,我却忍不住反复回味。
都说梦由心生,我不知道这个梦昭示什么,可是我却能清晰看到自己,我是如此小心,如履薄冰,就是梦里都从未敞开过自己,小心翼翼的约束着自己冲动,思想还有行为,只为了能适应这个 大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