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凤说，番薯藤必须在霜降之前割了，否则到时连藤带叶都会烂在地里。
家里养过猪的人多半知道，番薯叶和藤都是上好的猪饲料，自然不能给烂了。
（番薯当然是更好的猪饲料，只是老家山村土地稀缺，家里种的那一点番薯舍不得给猪吃。）
尤其天冷之后猪草难割，我家那几头猪就指着这点番薯藤叶过冬（村里多数人家都是这情况）。
所以当年长凤和我爸在不耽误生产队出工的情况下，总是起早摸黑早早就把自家地里那点番薯藤割了，然后连藤带叶切碎贮存在猪圈内一个用水泥砌成的坑里。
（长凤说最上面一层番薯藤叶是放锅里煮过的，再盖上毛竹片并压几块石块，可以让所有藤叶完好保存一个冬天。）
2
长在地里面的番薯对霜降无感，如果这块地不等着种其他作物，赶在上冻和下雪之前挖出来即可。
不过据长凤说，当年我们村里包括我家在内的大部分人家一般在番薯藤割后不久就会把番薯挖了，原因有二——
一来总共就那么点自留地，没有哪块地会有空档期不等着种啥；
二来这么一点番薯早晚抽空挖一下也很快的。
3
黄豆一定要赶在霜降前摘了。
此时豆子已经成熟，豆荚渐渐变枯，枯豆荚经太阳一晒就会裂开。
早年生产队的黄豆都种在田埂上（我家只在番薯地边角上种了一点）。
豆荚裂开豆子蹦到田埂或地里再要找就需费大劲了，能找回多少更是难说。
4
霜降前要把晚稻割了，霜降后则要紧接着在同一块田里种麦子。这中间的过程如下——
稻子收割后，先用锄头铲掉稻根（铲掉的稻根直接散在田里作肥料），再用牛把田耕过，之后用锄头把田砌成垄。
麦子播种采用的是“满天星”法，就是把种子直接撒在田垄上，随后从垄沟里挖土并敲碎覆盖在种子上。
垄沟要尽可能挖得深，这样有利于排水。
5
晚稻收割后的田除了种麦子，同时还要留一部分种油菜，并同样要铲稻根、耕田和砌垄。
不同的是，油菜籽早在两个月前就已另外找地撒下，此时油菜秧已有七八公分长。
种油菜前先把垄沟里挖出的土敲碎添到垄上并整平。
用锄头在垄上挖出整齐排列的小坑，每个坑里放两棵菜秧，再直接用手培土种好。
生产队油菜种得多，为提升效率，往往会安排三个人一条龙作业——
一人前面挖坑，一人随后放秧，一人紧跟着种。
各家各户自己那点地一两个人从头干到底即可。
6
麦子和油菜种好就要准备过冬了。
但长凤说，生产队有时会拖到立冬前后还在种麦子油菜，一来因为生产队地多来不及种，二来也是因为干活拖拉。
立冬前后气温越来越低，种油菜时手感觉很冷，如果遇到下雨就更觉冷。
7
霜降后打两次霜就要割白菜了。
没有打过霜的白菜很硬不好吃。打过两次霜后白菜梗很快会变空变薄站不住，烧出来味道也不好了。
青菜不打霜也不好吃，但多打几次霜亦没事，所以就随它长在地里。
白菜主要是用来做腌菜的，且一般要晒过才腌（没晒过的白菜体积太大家里缸腌不下；腌菜时要用脚踩，没晒过的白菜太脆会踩碎），所以两次霜后如果碰到晴天就要赶紧割。
有时运气不好一直碰不到晴天，割下的白菜就只好不晒直接腌了。缸里的腌白菜一个月后才可以吃。
缸里腌不下的那些白菜切碎加盐手揉另外放在钵里，一个礼拜后就可以吃，称之为手腌菜。
长凤随我们辗转在各地生活的这几十年，家里一直备有小缸和钵头。老家的亲戚每年霜降后都会捎一些白菜过来，长凤就用小缸腌菜，或用钵头做手腌菜。
8
我反来复去问长凤关于霜降的事，长凤后来懒得讲了，说你怎么这么烦啊。
我说，好吧，妈，我不再问了，那你就简单讲讲霜降到底意味着啥。
长凤很干脆地回答：还不就是那句话——为过冬做准备呗。
稍思量，就觉长凤讲的还真到位——
当年贮存在猪圈里的番薯藤和叶是家里几头猪一个冬天的主要口粮；
缸里的腌白菜要管全家人吃一个冬天；
那点不多的黄豆要留在农历过年前做豆腐；
番薯大部分加工成淀粉或粉丝，淀粉过年时做肉圆子或烧鸡内脏等菜时要用，粉丝冬天要用来炖暖锅；
至于油菜和麦子，它们在霜降后及时种下，将在经历冬天的潜滋暗长后迎接春天。
END
作者简介：九月漫漫，又名九月，70后女子，梦想在读闲书写闲字中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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