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前夕的老陈

01

乔迁新居，本来是件喜事。然而，老陈在乔迁前夕却遇到了一系列闹心的烦事，喜事变成糗事甚至变成了一场闹剧。

初秋的一天下午6点2分，一列崭新的银灰色“和谐”号列车徐徐地停靠在X城动车站。因为铁路刚开通不久，所以上下车的旅客不多。一位身挎两个“牛津包”、脖子上吊着一张卡，肩上一条扁担前头挂着小号旅行包后头挂着蛇皮袋，走路一脚高一脚低的男性老年旅客，格外引人注目。但是谁也没料到他是一名退休的中医！

出站后，几个出租车司机和摩的司机纷纷向他打招呼，“城里15元马上就走，”“公交车不会让你上的，”但是他却一概不理，继续迈步向前；他身高近1.7米，方形的脸庞长满胡渣，一头短发黑中夹白，身材微胖。

02

半小时后，老陈到了大女儿家。大女婿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楞了，“怎么挑了这么多东西”！大女儿也走近问到“爸，这都是些什么呢？”老人边擦汗边说：“我们在S市你妹妹那里住了八年，现在这边房子装修好了、人也老了该回来了。想当年‘抗战’也不过八年啊！”

吃过晚饭离开饭桌他就说要去城里的四女儿家。大女儿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不住‘新城一品’妹妹买的那套房子，也不住老家的房子吗”？他却答非所问：我明天去老家收租金。

第二天上午10点多，老陈却从老家把五岁的孙子带到大女儿家中。他大女儿异常诧异！问小男孩道“你爸爸、妈妈让你来的？……”。虽然自去年那场酒席不欢而散后，姐妹们与那个弟弟和弟媳都没了来往。但她心里想，小孩子是无辜的。于是到菜市场买了些菜回来，招待他们爷俩吃过午饭后，又带上他和自己的外孙去买玩具。

不料，下午四点左右俩小孩玩得正酣，老陈突然要带孙子去城里的四女儿家，大女儿夫妇怎么挽留也没用。临走前大女儿夫妇只得再三提醒他：“要注意安全，小孩一定要带好啊！”

03

老陈的四女儿在政府的一个部门工作，下班后到家一看惊了：“你怎么把他带来了?”老陈却平静地说，我带来参加新居乔迁并且准备送他上附近的幼儿园。四女儿问：“你能带好他吗？看看你自己，进门后换的鞋子，左脚是凉鞋、右脚是毛线鞋；还重复着穿三件外套！平时你又不会洗衣、煮饭，并按时接送他。再说他父母和我老妈也不会同意让你带！”

可老陈并不服气，说道：“我每月有几千元的退休金，买单身公寓我也出了十几万元钱，……”说着说着父女俩都提高了嗓门。原来“新城一品”的那套单身公寓和边上的大套房系母子房，当初他四女儿说为了照顾年老的父母而一起买下，让父母住在小套里，自己一家人住大套。可是，后来因为放贷没能收回钱，加上其他项目投资的失败，她又把大的套房卖掉因此赚了一笔，却在别处与人合伙建房，仅留下单身公寓。而他老爸当心小套房子什么时候也被四女儿卖了，之前逢人就说的“我在新城一品买了房子”岂不被人耻笑？所以一直赶着叫人装修、准备入住。这时候，四女儿拿着手机给他，“老妈对你说话”，只听“喂，……你如果把K（孙子）带来一起住，我就坚决不回去。难道你就这么健忘？他们从前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啪”的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老陈转身坐在沙发上，又听见四女儿打电话到处咨询电冰箱、洗衣机等等电器的品牌优劣、质量好坏、价格等等。他纳闷了！是她要乔迁新居还是我要乔迁新居呢？我不是已经说好，让大女儿（夫妇都在农村）买装在卫生间里的热水器，二女儿（夫妇在沿海城市工作，有的是钱）买个大平板彩电，挂在墙上多气派；三女儿（夫妇都在省城某区工作，也很有钱）买个大冰箱、五女儿买洗衣机吗?

他在心里嘀咕：“你靠着老公的哥哥当副县长，工作单位换了一个又一个，房子买了一套又一套，我乔迁新居你送什么呢？……。还有，我大儿子夫妇虽然也在S市工作，但是，在他们面前我放屁都得小心翼翼，八年来到他们家的时间屈指可数；也从未住过一个夜晚。此次要大儿子买什么东西呢？自己一直不敢开口，小儿子（养子）夫妇自去年在老家因那场酒席与我女儿们不欢而散后，一直没有和我们来往。这新居乔迁他们会来吗？……。”不管三七二十一，明天先把K送回老家再说。

04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上K回老家了。可是，到了吃晚饭时分他才回到四女儿家中。四女儿问他午饭在哪吃的？他支支吾吾没回答，倒是他自己越想越纠结，也越想越兴奋。自言自语道：入住新房后我早晨可以到附近的大桥下，和那群退休的男女比划太极剑、锻炼身体；平时又可以到河边挖土种菜，吃上绝对无污染的绿色食品。还可以顾一名保姆给我们煮饭、打扫卫生，甚至陪我玩耍。以前在S市的五女儿家附近种菜还被训斥过：小区里的公园怎么能擅自乱挖乱种？而且穿着短裤扛着锄头屡屡遭人耻笑。

他正想入非非的时候，又被四女儿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原来是三女儿掏钱买的冰箱要送上门了，问四女儿老爸的新居现在是否有人？只听四女儿说“怎么买那个品牌的？不是让你们交钱由我统一买吗？……什么？是谁乔迁新居？……那十几万还不够利息呢！”然后把电话一挂摔在沙发上。她转身面对老爸吼道：不管怎样，房产证上的名字总是我的！

老陈听后傻眼了！不禁想起多年前自己吵着要进城住，四女儿牵头为他买了一套二手房。入住一年后自己又嫌楼层太低等等，三番五次说不想住，后来四女儿转手卖掉赚了一笔，大儿媳获悉后提出要分享。她们差点吵起来！如今，这套新房还未入住就波涛汹涌。当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于是半夜起来摸到厨房，抓起作佐料的酒瓶往嘴里灌了几口，晕乎乎地躺回床上。

吃过早饭，他对四女儿说“我去新房看师傅装修”。刚走到半道遇见一位熟人就聊了起来，后来两人就着路旁的一块大石头坐下，从新房位置到装修进程聊到退休金的不断增加，从共同的亲朋好友聊到世态炎凉；又从各种渠道听闻的北京、上海、深圳和广州各地房价的一路飙升聊到本地房价的不断上涨。再从身体健康聊到养身保健……，两人说得口沫四溅、指手划脚，不知不觉太阳已升过头顶。这时那位熟人瞅了一眼手表“啊呀”一声“都过12点了，我得赶紧先回家了。”

05

老陈也不去新房看装修进度，转身折回四女儿家中。给他开门的竟是老婆，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婆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啊！如果那天和我一起回来多好！”他老婆却问道“你上午去哪了？”老陈支支吾吾的答不上却把话题一转“你下午去看看洗衣机、冰箱摆哪儿好吗？”“都这个时候了，还看摆哪儿？电源插座安在哪就摆放那。我说你就别再添乱了！”“我要买一台电脑”“什么？你连手机都不会用而且丢了不少台。还买什么电脑？”……结果又是不欢而散，夫妻各向东西。

吃完午饭，刚离桌老陈就向他老婆要零钱，说要去小舅子家中请他们来喝乔迁喜酒。他老婆问道：你乘坐公交车的老年卡呢？……至今你到底丢失了多少次？记得连办卡的工作人员都叹气“你有空一次又一次来办，可我们陪不起啊！”再说，小舅子他们夫妻远在深圳的小儿子那里，根本不在家中。你去干嘛?这房子是四女儿买的不过让我们住一住罢了，说好的乔迁那晚我们的儿女们来聚聚就行了。我可不想叫上弟弟他们，又让他们花钱啊。

老陈一听勃然大怒：我不是前后也花了十几万元吗？新房子怎么不是我的！我再活十几年没问题，我有退休金可以再支付啊。他老婆听了也火说：还退休金呢！要不是儿女们替你保管那工资卡，退休金早被你折腾光了。“啪”一声只见老陈在桌上猛击了一掌，说道：工资卡在谁的手中？马上还给我！那是我的工资卡凭什么让你们掌握着？这时四女儿刚好进门听到了争吵，于是说道：老爸！我现在就给嫂嫂打电话告诉她你要工资卡，然后你也别想入住新房了，我把它卖了还你垫付的钱款。以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再不操这份心了！

老陈听了后哑口无言，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乔迁前夕的老陈落得如此尴尬，能怪谁呢？自己有退休金可领就可以肆意任性、胡作非为吗？就可以瞧不起没有退休金的人吗？自己神经兮兮的，别人也一样会神经兮兮的吗？这位老陈，别说现在耄耋之年，就是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前他就这个熊样。难怪他的二女婿说“真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给人看病的？”

人，无论是年轻还是年老都应遵循一定的规则，稀里糊涂、癫癫疯疯地即使是亲生的儿女也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