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慢——哑音1

我生在东隅国最高贵的家族,我的家族是拥有无上法力的星族。我的族人拥有令人向往的天生的灵术,是除莫幻灵界那群疯子外唯一拥有术法的人。星族自称高贵,目中无人。不屑于世俗凡人一般,金娇玉养。然而我是例外。

每一代星族的降生,只能有一个拥有天生灵力的人,就是灵力最高的人才能带着他的灵力长大。其他孩子只能被剥夺灵力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当然他们就不属于星族,不被给予姓氏。而我是漏网之鱼。

当我的堂姐被认可为天生灵力时,我刚好出生,额间带有朱砂痣,我的父亲觉得不一般,偷偷地给我测验灵力,我的灵力在堂姐之上,他察觉到危机。我的伯父是星族的长老,他希望我堂姐给他带来更高的荣誉。而我的父亲只是个普通人,我的降生打破我伯父的愿望。为了防止我被我伯父发现,我父亲把我送给他人当女儿,我从小就避开各种普查,本该像淑女般长大的我在乡野小村中不起眼地活着。

那年收成不好,养父有一天笑着给我做了肉,几乎没有吃饱饭的我狼吞虎咽。醒来已经在奴隶车上,当时我六岁。我最终成为一个婢女。

然而过程并非如此简单。天灾引来人祸,连年干旱,颗粒无收,灾民暴动,邻国也蠢蠢欲动,最终举兵进犯,更添灾难。那时没有什么家国,没有什么大义。那是吃饱饭的人说的,与我无关痛痒。我要面对的是怎样活下来,吃树皮,挖草根,找观音土,更甚者躲避饥民,人吃人也是有的。在泥地里睡觉,不知能不能看到天明了。

在一天夜晚,没有月光。我和几个相依为命的孩子被饥民发现了,他们准确地直捣我们的藏身处,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只为了一顿肉,自己同伴的肉。

我们被带到刚被敌国扫荡过的村子,孩子一路地哭,怕引起敌人注意被揍了一顿,那些凶神恶煞的大人吓得我们安静下来。我盯着他们,想逃走,可是太难了,我敌不过那些大人,一个人偷溜也不可能,那些昔日的同伴不会安静地看人离开,他们只会希望你死在他们前面。可走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饥饿让他们中途停下来,我挤到同伴间向他们建议,既然我们都逃不过,何不然先杀死那个告密的人,至少让我们晚死一会。我话音一落,那些稚嫩的孩子眼中闪过狰狞,随后他们点点头。

由本来跟那告密者关系最好的孩子去跟他说话,引他前来。那些大人已经目露凶光,好似在衡量先吃哪个。那个孩子哭得更惨,果然告密者动容了,来到我们面前。

本该举着石头的手慢了,他惊慌地险险躲过,我绊倒他,一群孩子扑向他,那只是小打小闹,不致命,杀死他的是额头的伤,那个与他关系最好的孩子手里紧紧抓住石头,带着血。饥民怒了,抓住我们,他们巍颤颤地扭头看着我,饥民扔下他们,提着我离开地面,我挣扎了一下,确保说得出话。

“他已经死了,你杀了我们也没用,明天我们还能走,可尸体会走吗?”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重重地把我扔地上,走到他同伴身边商量如何享受他们的晚餐。

逃过一劫。看着那些远远躲着我的孩子,我自嘲地摇摇头。他们未必会比我善良,此时又有什么立场指责我呢,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走了几天,孩子越来越少,在一天傍晚,当初那个攥着带血石头的孩子走向饥民,过后他们总盯着我看,我预感不好,可能轮到我了。

在经过一个小山崖时,我故意失足滑落,抱住头滚下山崖,我曾来过这,山下有个小洞,足够容纳一个孩子的身体,我躲在那个小洞。避开饥民的搜索,天太暗了,他们找了一下就回去了。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寒夜冰冷,又没有食物,我也只是逃脱了被杀的命运,逃不了死亡。

那一夜很漫长,我强打精神地数着星星,大概是最后的安静了。我很冷,真希望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死去,在一个阿娘晒被子的午后,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那真是奢侈啊!

好久好久,天露出一丝白光,开始天亮,怎么还没死,被他们找到就惨了,不想要被吃掉。我努力闭着眼睛,说服自己已经死了。

听到一声轻笑,随后是鞋底踩到草的声音。但我仍紧闭眼睛,不敢动。

“装死吗?”声音很好听。我不由睁开眼睛。

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画面,玄色衣摆盖住绣着金线的靴子,阳光沿着他的轮廓闪烁,看不清面孔,但犹如神袛般令人向往。我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是来救我的神仙吗?”

“神仙?”

“就是像你一样好看的。”

他大笑,身形移动,我看到他的脸,俊朗英气,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看痴了。他见我这个样子,笑得更开怀了。

“好!我就是来救你的神仙。你说,许浩,这孩子真好玩!”

他身后的侍卫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我也跟着点头,他笑着摸摸我的脑袋,不顾我满头的脏乱,然后又一脸嫌弃地找手绢。

我想我大概安稳下来吧。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楚朔,神袛般的存在,他把我从泥潭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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