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岁别急,看看八十岁,你还会这么急躁吗?

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写到:“一个人对于死的亲眼目睹之后才会明白,原来自己一无所知,既不知所谓生,亦不知所谓死。”

钱钟书说,人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觉得后面有人与你同行就不会感到寂寞。我想呀想,总想反驳一句,却总是绕不出来,假如身后没有人了呢?假如你八十岁,坐在院子数着村里还有几个跟你同辈的老人还在,又走了多少人呢?

我外婆今年八十一,住在我隔隔壁的村子,我放假去看她,她扒拉着手指头跟我讨论十年前去我家那边,哪个大妹子对她很好,请她看了不少《刘三姐》、《孟姜女哭长城》,哪个老表舅爷很热情送她出了街回家。如今谁谁谁都走了,是个好人,可惜了。

我其实记不太清家里老人辈的名字,通常我们也不敢直呼其名,看到就是喊爷爷好,奶奶好。

外婆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算,最后总是喜欢算到我亲奶奶那里。

我小时候不是住奶奶家,而且奶奶和我妈妈关系不是很好,所以和奶奶并不亲厚。

外婆总喜欢和奶奶比较一番,她比奶奶大两岁是不是看着比她老很多?她的头发是不是也没多少了?她的身体是不是还是不好,天天咳嗽?

很多问题我平时忙着上班加不怎么和奶奶家来往所以并不能回答,但无论我说什么外婆都是满意的样子。

其实每次我都很开心能跟外婆聊些我还能插上一句的天,但结束的时候外婆说的那些话我每次都不愿意让她讲。

外婆总是喜欢在最后感叹:人都一个一个走了,我们这村就剩下一、二、三······几个人了。

然后又是闭上眼睛,开始犯困。


归来吧,别迷途忘返,快回到自身安宁的家园!

我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都会走过一条巷子,那里蜗居了一大帮年迈的叔叔阿姨,每次回家天都是擦黑,静悄悄地没有人声,倒是必有一盆水泼出门的声音,可能是巷口的新桂叔刚好在做饭,也可能是巷里的水秀奶奶刚洗好脚。

其实平时很少会仔细看那里,只是偶尔走进去的时候,觉得鸡叫的声音不像是鸡叫的,狗叫的声音不像是狗叫的。

鸡嘶鸣起来像是比唢呐还刺耳,狗狂吠起来比大炮还要响彻。

有时候即使房子里住了人也没有声音,有时候你又能听到身旁的屋子有人悉悉索索披上了衣服,哒哒哒的穿上了鞋子好像是下一步就要出来看看。

其实在这样的小山村,这样的日子很普通很常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每日看着五彩的电视看着大城市的繁华,村落里所有住户每晚准时九点半的熄灯寂静就显得十足冷清。


假如你今年八十岁,守着自己的棺木,坐看夕阳······

巷尾住着的是肖奶奶,今年八十岁高龄,丧子丧女,丧偶的媳妇在县城给孙子孙媳做饭。

老人年轻的时候是干农活的好手,爱干净,我爸至今都说要像肖奶奶学习。现如今却挑半担水回家都颤颤巍巍一路。

前天傍晚,天阴沉沉地,就要降下大雨,入秋还下这种暴雨是很稀奇的,奶奶在鸡舍拿着竹篙拼命“咕咕咕”地赶鸡进窝,鸡好像受了惊吓一直东窜西窜就是不进去。

好巧我下班路过,看着天色放下车子就帮她一起赶。天黑我站在鸡舍旁帮忙看着奶奶终于把鸡都赶进去了,往里头突然就看见里头盛放着一个很大的木匣子,鸡站在上面,依稀可以看见上面都是一抹抹的鸡粪。

我好奇地眯了眼睛仔细想去看清楚,猛地发现,那黑沉沉的木头,方头方尾,两头翘起——俨然是具厚重的棺材!

我诧异、不解、不敢置信,问奶奶那个是什么,心里有些焦躁连问了两遍。奶奶拿着竹篙往家里走,回头说是具棺材。

因为去年她儿子刚走,我又支支吾吾问了句谁的。

奶奶头也不回,脚步却比之前要快许多,有感叹也有悲凉也有嫌弃和不高兴,淡淡回了我一句:“我自己的啊!”

我吃惊地“啊?”了几声,奶奶突然回头问:你是会怕吗?是不是会怕?

我支吾着说不会,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奶奶跟我说那是二十年多前爷爷挑回来的,两具大棺材,爷爷的和奶奶的。爷爷二十年前走了用了一具,剩下这具一直置在之前的老土房子楼上,因为今年城乡建设拆了房,棺材不得已刚搬到鸡舍······

奶奶在厨房说是要为我做顿晚饭,她用柴火生了大火,来回把灶台来回洗了三遍才开始炒菜。后面惦记着这事,还劝我不要怕,以前她看到也怕,现在倒不会了······

我在旁边静悄悄的听她讲话,看她做饭炒菜,脑子里却不断翻腾在给她算着——二十年多年前就置好的棺材,从丈夫去世就在看着自己的棺材倒数人生,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怎么就熬到今天了呢?送走了女儿,送走了儿子,留下蹒跚的自己守着黄昏黎明。



小的时候读书只觉得村子里哪哪都是大人,现在却发现村子里哪哪都是老人。

赶集的那天,坐在马路边上看着人来来往往。他们或佝着背提着麻袋去街上赶集;或踩着三轮去街上送蔬菜;精神还抖擞的村委会骑着垢了一层乡土灰尘的摩托车嘟嘟嘟地出村子办事;身板结实的九月叔会背着新扎的竹扫把去街上卖。

很少会有生人进村子,万一哪天哪家远方上大学的妞子穿着新款式的漂亮衣服,不仅村子每一户的狗都会一路狂吠追赶,连眼睛不怎么好使的老人都会好奇地眯眼仔细瞧。

我们村子里,村里十八户人家,留守老人家庭十七户全部年龄过半百,在家养重病的五户(糖尿病和肝病,癌症,及以前在外干苦力的工伤:听力衰落,关节突出严重),年过八十的还剩下四户。

看着他们赶集,有时候也会想一想:八十岁了,该急什么?需要急吗?急得来吗?

二三十岁的我们,城市沉浮,不要太着急,日子还很漫长,多一点时间陪陪她们······

让时光慢些吧,祝她们好些吧!也希望常回家看看,多陪陪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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