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影第二
没过几日,宁世侯府门前,一众车马停下。
“侯爷,辰王在门外等着呢。”守门的卫士仗剑走进院内,抱拳说道。
“辰王?那还不快请?”宁烈收了笔锋,直身说到。
“末将已经请过,但是辰王说,要武神亲自去迎才肯进来。”
宁烈眉间皱了皱,回身看了一眼一旁的林潼。林潼会意,颔首退了出去。
“你去回辰王,说本王与武神即可就到。”
宁烈也进入自己的内室,换了一身更宽松的衣袍。沉了沉神,抬首向侯府大门走去。
“辰王殿下大驾光临,使我寒舍蓬荜生辉啊。”宁烈笑着,人未到门口这声音已是先入了门外人的耳朵。
“安世兄这样说,可是要酸我呢。”高以君也拱了拱手,向宁安世身后看了看。
宁安世瞥了一眼他的神情,正了正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引辰王入府门,边走边道:“辰王今日来我寒舍,怕不是来与我下棋的吧?”
“安世兄果真心细如发。”高以君呵呵笑了两下,忽而压低了声音,“听闻安世兄与那绛朱武神私交甚好,可否为我引荐引荐?”
宁烈挑了眉:“不知辰王所谓引荐,是哪一种引荐?”
“自是切磋武艺。”高以君立刻正色道,“只是本王身手安世兄也知道,实在是怕武神笑话。”
宁烈又看了看他,半晌,说道:“罢了,既然辰王殿下开了金口,我就是不愿也得愿了。”言罢,对旁边的副将吩咐道:“去将武神请道后堂庭院中。”
言毕,二人来至中堂,从中堂至后堂走一段回廊要走。待二人行至后堂,早已有位白衣胜月的人远远站着等候了。从身形来看这应当是个女子,宽衣长袖,一头青丝散着,只拿了枝细竹子略簪了簪,更多了几分闲云野鹤的悠然。应是觉察到有人到来,白衣女子回过身,只见她半张脸覆着一张银质面具,看不清眉眼,但从并未遮挡面容来看,高以君觉得这人是林潼不错了。
“在下高以君,特来请武神赐教。”高以君上前拱手,正色道。
“徒有几分薄名,王爷严重了。”林潼将声音压沉了许多,颔首,算作回礼。
“在下高以君,敢问武神名讳?”
“不过称号而已,早已忘了。”林潼摇头,“若王爷不介意,叫我绛朱便好。”
“绛朱?”高以君轻笑着,声音忽而低了几分,“可是姑娘分明叫林潼。”
林潼看了他一眼,不语。
宁烈也远远地负手而立,不语。
“那一日桃林相逢,本王念念不忘。”高以君正了正颜色,郑重道,“今日特来向武神赐教,望武神赏脸。”
“与王爷动手实属不敬,还是算了。”
“以君既生皇家,自应当心怀天下。文治武功无一可懈怠。而以君常感自身武艺疏陋,今日得见武神,无论如何也是要讨教一二的。”
“宁将军武艺在京城也是名噪一时,二位又是挚友,王爷何不请将军指点?”
高以君没想到林潼如此冷,有些窘迫。正搜肠刮肚地想着说辞,听见宁烈缓步走来。
“你便陪殿下活动活动。”宁烈站定,对林潼言到,“你既不便动手,那便以发间竹枝为引,你不准出手,十个回合后,竹枝在谁手里便算谁赢。”说完,又向高以君回了回身,“殿下觉得可行?”
“甚好。”
“武神呢?”
“皆可。”
高以君轻笑一声,还未等宁烈退得远一些,飞起手腕就是一掌,直冲林潼面门。林潼先是一惊,轻身退后,堪堪避过这一掌,收了衣袖站着。眸间依旧是神色淡淡。她知道这辰王并非轻浮之人,方才多次逗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承认自己是林潼,对方既无恶意,自己也不必太认真。转念想着,又躲过了几招,竟是连手也没有抬。
“武神如此悠闲,在下可是要认真了。”高以君停了停手,说道。
“王爷出招便是,无需顾我。”林潼淡声道,“但王爷须知所要之物是我发间竹枝,而非我面上之物。”
高以君勾了勾嘴角,腾空而起,跃至林潼头顶,一个拧身,直楞楞落下,一只手伸出,仍旧要去抢林潼脸上的面具。林潼心下无奈,想若非因你是王爷,我早拔了簪子教训一顿了。可这也就是想想,一个后桥,斜斜躲过从天而降的手,惊起一阵白衣乱舞。二人又拆了几招,高以君却是连林潼的身也近不了。眼看即将分出胜负,只听后堂急匆匆跑来一个人。
“侯爷不好了,颜府出事了!”
如一阵霹雳,震得林潼心神一晃。只晃了这一瞬,高以君一个飞身,将林潼的面具挑了下来。
林潼心中一沉,忙抬袖掩面,轻身而起,踩了高以君的肩膀,将还在空中翻转的面具多夺了下来重新带好。
可就是这一瞬,高以君确实看得真切。
这绛朱武神,的确是那日桃花林中遇见的,将短刀抵在自己喉间的那个人。
“怎么回事?”宁烈无心顾及比武,向着报信的人问道。
“是颜尚书亲自来的,说颜清扬小姐前些日子出门,走时也未有说是去哪,如今已经三日未归。”
“已有三日,为何现在才找?”林潼绕过高以君,疾行过去问道。
“颜大人说,本以为颜小姐是来找林······武神来了,也就没有在意,谁知这一走就是三天,才觉得事情不对,前来问问武神是否见过颜家小姐。”
宁烈看了一眼林潼,又回身看了一眼高以君,问道:“颜尚书现在何处?”
“前堂等候。”
未等宁烈开口,林潼先行抢了路向前堂走去。
宁烈看着远去的白衣,叹了口气。“殿下都看见了吧。”
高以君垂目,轻笑着。
“许是在刀光剑影里待久了,便以为自己真的是个男儿身了。”
到了前厅,以为长者焦急地在厅中来回踱着步,鬓边已经有了些许白发,正是吏部尚书颜安,见一袭白衣走来,抬手就要拜。
“武神。”
“颜大人不必多礼。”面具仍未摘下,林潼抬手扶了颜安,“令嫒之事我已听说,可否详细与在下讲讲?”
“武神容讲,那日小女正于闺阁中绣花,忽而推门而出,让下人备了马要出去,问她去哪里也不说。下人们自是也不敢问,只当是来找武神散心。可谁知过了三日仍旧不见回来,老夫觉着有异,特来叨扰宁侯爷与武神,寻小女归来。”
“令嫒出门时可有什么异常?”
“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脾气更急躁了些。”
林潼思忖,颜安也不再多言语。忽而堂中又来了人,他躬了躬身:“辰王殿下,宁侯爷。”
“免礼。”高以君抬了抬手,“方才颜大人与武神所谈本王也听了些,颜大人莫要着急,有宁侯爷和武神在,令嫒定能完璧归赵。”
“呈王爷吉言。”
林潼面具下的面色沉了几分。“颜大人,可否带我去令嫒闺阁查探一番?”
“这······那便尊了武神的意思。”颜安颔首。
林潼点头,向身后宁烈与高以君作了揖,便随着颜安去了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