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无价

这是二十年前,轰动豫东几个县,令人惊心动魄的一个案件。

那天下午五点多。有一个胖乘客要包三轮车司机大海的车。去一百多里的邻县,较偏僻的冯庄办事,讲好送到就返回,付路费一百。大海见是个阔气的乘客,也就违心答应。

他开着围篷布的农用三轮,下午六点出发,一个小时颠了一百多里的沥青路和土路,屁股生疼,裆里汗湿粘的难受,好不容易来到离冯村还有一里的村西头。他对这个闭塞的村庄很生疏,觉得一切都是怪怪的,街道歪斜,房屋高低不齐,树木杂乱无章,无风,夕阳刺眼,令人很不舒服。

大海听车内喝停,他踩刹车,扭头对车内的顾客吼道:“朋友,还没到!”

车内顾客从前面巴掌大的方形窥视孔,露出两只鹰般的贼眼,说:“就停这!我忘了给你说清,我要到晚上两点以后才把事办完。你别怕,我给你加两倍的钱。来时,我在车站旁的副食店,专门买了咱俩的吃喝,有两瓶杜康酒,有四瓶牛肉罐头,四瓶矿泉水,够咱俩享受两顿。咋样,朋友,还满意吧?”

“你骗了我,说好的送你到冯庄,你付费一百,我立马返回。我几年跑客运,一直坚持一个原则,为了安全,晚上谁给个金山,我也不干!这离家一百多里,天马上就黑,我心急火燎的,快付钱吧,让我早点回家!”大海下车,转到后门处,伸手拽车内乘客。

乘客躺着耍赖,任大海咋用力也无济于事。大海有些生气,知道遇上了无赖,他清楚,自己身处异地,孤身力单,不能动怒,要尽量平和处事,方为上策。

“朋友,你要有钱,就快付钱;要没钱,你拍屁股走人,绝不拦你!我权当行善!你要不忍心,下次遇见我,再给不迟!”大海让步,不给钱也要开车走人,只求安全。他肚量大,每年跑车都遇到这种事,真没钱和有钱耍赖的有十多宗,他都摇头摆手,自认倒霉。

“你别看不起人,我有的是钱!我一晚赢的钱,顶你跑客运一年!你信吗?你破破例,帮哥一把好吗?你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终生难忘!”车内乘客死活不下车,向大海求情。

大海见天色已暗,心烦意乱,遇到这种无赖啥法都不管用。想走,走不成;硬干,自己又不是对手。只有想法套出无赖的目的,自己才能有的放矢。大海把车靠路边停好,固定好刹车,上车和胖子挤挤,对面侧躺车内。他对胖乘客放缓口气,说:“朋友,你让我帮忙,总得让我心里有数吧!不然,我咋帮你?”

“那好,既然朋友豪爽,我就拿你当知己,我找我老婆的。妈的,这个贱女人!那天,我喝醉了,打了她一顿。当晚,她带着我儿子,去娘家一直不回,把我撂家!都几个月啦!听说,她把我儿子,让岳母带着,自己去打工。这几天,我听到一个朋友的可靠消息,说我老婆回来探亲,刚回来才三天,住我丈人家也不见我,想给我离婚,妈的,痴心妄想!我丈人家,就在村东头代销店西邻,头一户。这不是天赐良机吗?今晚,她跟我回去二话不提,如不听话,让她去西天享福去!”

大海惊得张嘴合不住,浑身发凉,心砰砰砰傻跳,但是,他不敢露出丝毫惊慌神色,轻轻一笑,说:“这女人是可恨,但你俩毕竟夫妻一场,小孩子也小,常说一日夫妻百曰恩,你们又过了几年,你千万要听我劝,别干傻事!”

“妈的,这个臭婊子伤透了我的心,是她把我逼上了绝路,要不,谁肯干这伤天良的事!哎,真苦了我那三岁的儿子了!”胖乘客气极败坏,咬牙切齿。

大海有了底,一要脱身,二要给乘客岳父家通信,怎么办呢?他思索良久,心生一计。

“朋友,你有雪茄烟没有?”

“没有,委曲点吧!”

“那不行,我不吃饭行,不抽雪茄不行,烟瘾上来象毒瘾发作,浑身无力,和该死没两样。”

“别耍心眼,今晚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想跑,门都没有!”乘客截断他的心思,摸出手绢包着的匕首,抖开让大海看。

大海有些心寒,强装镇静,说:“我肚子憋得生疼,下去小便一下。”

“不准下去,就在车上解决!”

“你也太过分了,我要跑,你还能拦得住吗?”大海溜下车。

乘客起身威胁道:“你去也可以,买后乖乖回来,不然,我一把火,让你的车变成一堆废铁!”

“好,我都听你的!”大海匆匆向村东走去。身后的黑影他没查觉。

他买了两盒雪茄,给老板悄悄说了胖乘客意图,让他赶紧转告西邻。

他的举动和言语,都被窗外黑影看到听去。黑影疾速消失。

大海抽着雪茄烟,又来到三轮车前,正递雪茄给胖乘客之时,胖乘客恼羞成怒:“你小子敢坏我的大事!”持刀向大海肚子唰地一下,下车疯狗似地向远处狂奔,消失在黑暗中。

大海跳车追了十多米,感觉热肠外冒,他用死力捺回肠子,撮紧伤口。他知道,撵也是白费气力,保命要紧,去最近的乡卫生。他忍痛返回车前,一手捺肚,右手摇车发动,机器突突响,他艰难坐上驾驶坐,打开车灯,向乡医院快速驶去。

他拼命加油门,车发疯往前窜,过后黑烟滚滚,唰唰生风。十多分钟后,都怀疑自个的忍耐力,求生欲望促使他拼尽全力,争分夺秒,十分钟后,到乡医院门前停车。他捂肚斜身,慢挪下车,面部扭曲,人过血流一地,艰难地摸到急救室,咚地一声,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大海命大,医院破例给他做了紧急抢救,手术进行两个小时,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第一眼看到是一位年轻警察,他才咧嘴微笑点头。

大海艰难地把歹徒情况给民警作了描述。当晚,县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对歹徒进行追捕,第二天一早,在离冯庄五里的一孔破窑内,民警们成功把歹徒擒获。

半月后,大海伤势痊愈,又开始了他的客运营生,客源不断。

从此,他真的成了名人,还上了电视。主持人问他,你当时咋想?

他说,见人有危难,袖手旁观,那心成石头啦!人要有良心,良心比金贵!人无良心,猪狗不如!白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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