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跳下大海,让海水将自己彻底淹没。良久,不见气泡浮上来,我终于着急了:“不会吧!那么狗血的‘寻短见’桥段,居然要蔓延到我的生活了?”
“哗”的一声,水花四溅,将刚走到她近处的我淋成狗。我愣了一下,看在她一直在精神的桎梏中不得自由,又正面临着理想即将被摧毁的份上,我随她自在打水,自由撒欢。
“你为什么不懂我?”累了,她停止嬉戏,面向一望无垠的平静海面大喊,“为什么你们都不懂我!”
水滴顺着她那一束黑色长发从腰间滑落,“滴答”一声,滴落在海面上,也滴落在她心头。
余音过后,是空荡荡的寂寥,是飘渺不定的希望。
“你打算怎么做?与家里人断绝关系?还是放弃?”
她捂着脸哭了,泪水混着海水,灼烧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
“叔叔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我能明白。”
“我也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就不能真心为我想想,真心地尝试着来明白明白我?”
我没有说话,作为整件事情的旁观者,我太清醒了,她这句话说的不对,他们在替她着想的时候,是带着真心的,即使有些强权,即使在内心深处是有些拒绝去明白的。
“我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甘心一辈子呆在一个岗位上,我渴望更大的世界,我渴望更广阔的天空,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你是自由的。”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管着我,一定要我沿着他们设定好的路子去走?我早就成年了,我都快毕业了,就不能让我自己去走一走吗?”
“有句话叫‘一步错,步步错’,他们可能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以后过不好。”
“谁说我这就是错的了?说不定我这才是对的呢?他们就不能相信相信我吗?”
“我觉得,他们做这个决定的其中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认为你做不到。”
她一愣,好像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眼睛里带着怨恨和怀疑,死死地盯着我,好像在说:“我是让你来安慰我的,你在干嘛?你还是我朋友吗?”
“我说出了他们没说出口的话,太不应该了。”
“你说的对,真的很不应该!”她转过头去,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平静的海面上。
“自由是需要代价的,你听过?”
她沉默无声,我想我肯定是冷静过度了,没有与她感同身受,导致她认为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不再将烦恼吐露出来,打算憋在肚子里养着了。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重点不在他们对你的阻碍上,而在于他们对你的不自信,你需要做出点什么来让他们看到,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你可以吗?”
“我可以!”
她的目光很坚定,我不知道,这种坚定是否能长时间持续下去:“那就去做!我会做你的精神后盾。”
可是,她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说真的,你相信吗?我内心里的这种希望,是不确定的,它指引着我,但是我看到那尽头的东西。”
“尽头的是洒满阳光吗?”
“是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只是我比她幸运,是由爹妈“放养”着长大,即便他们想要束缚我,也会被我躲过牢笼的诱捕:“有成功过的人总结过,真正的信心只能看到方向,不能看到目的地。不要怀疑自己,跟着自己的心去走就是了。”
“这个成功的人不会就是你吧?”她竟然带着鄙夷的眼光在看我,看我这个靠着自己的努力默默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先行者”:“你在鄙视我?”
“不是,我觉得你没有达到我对你的预期值。”
“靠单打独斗走来,最难走的那段路我已经走过来了,以后就是冲刺阶段了。现在,就看你能不能冲破这一关了。”
她浅浅一笑,笑中裹挟着惨淡的忧愁:“你觉得,我这样一意孤行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与家里断绝关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血浓于水,哪能说断就断?”
“有道理。”她点了点头,转过通红的眼睛来看着我,“如果他们能懂我们,该有多好啊!”
“他们没有热爱过,所以,他们不能明白。”我淡淡的说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好像被我这句话给吓呆了,我冲她眨了眨眼睛,她突然夸张朝我张开双臂:“你说的太好了!就是这个道理!”
我真想白她一眼,她的情绪就像过山车,刚才还哭得像个只会流水的瀑布,现在又像个开在烂漫阳光下的花骨朵。
我们早已身处在更新换代的快节奏时代,但是,几乎每一个理想主义者所崇拜的对象都不与我们同时代,我们需要自己擎着精神火把,照亮自己脚下的路,尤其对追求精神自由的艺术家来说更是这样。
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大部分的人,是那些没有理想,全心全意为生活而燃烧生命的人。理想者们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何愿意为了“更漂亮的衣服”、“更安稳的日子”和“更多的钱”而支配时间,他们认为这是“在浪费生命”;而这些人也不能理解他们为何愿意为了“精神上的自由”而放弃对更高生活的追逐,认为这是“不切实际”。
他们从根本上就不是同一类人,就像松树和玫瑰,从生根开始,就与对方截然不同,不是靠双方交流,换上一身树叶,玫瑰和松树就能互相转化。玫瑰只要竭力伸展花瓣,长成玫瑰的样子;松树也只要不放弃冲天的愿景,去笔直生长,就是了。
只要你认清了自己,究竟是玫瑰,还是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