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既明,方读子。
撮其要,记其事。
五子者,有荀杨。
文中子,及老庄。
《三字经》在介绍完经部之后,只是用了这么两句话来概括性的介绍了一下诸子。但是不要看字数少,包含的信息量,以及其中的分量一点也不小。一点一点来说。
先说学习的顺序。《三字经》一直是在教导我们如何学习,就循序渐进这个原则来讲,这本书首先告诉我们要“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在这个大原则下,“知某数”是有一个逻辑关系下来的,前面已经说了。“识某文”的部分,其实主要是分了三个大部分——“四书”、“六经”、“诸子”。这个先后顺序也不是随便摆出来的,他又有很严密的逻辑关系。要想学习,入门一定不能出问题。其实在先秦时期,百家是一体的,并没有分家,儒生是泛指读书人。划分百家是汉代的时候,后人为了学习和研究起来方便,人为的给先秦诸子分了一下门派。先秦那个时候的“学问”其实是“六经”,诸子的学说在先秦当时,都是自己学习“六经”的报告而已,跟我们今天学生的毕业论文没有本质区别。而《三字经》在排“文”的时候,之所以将所谓的“四书”排在前面,是要告诉学生,入门的时候“正”最重要。世间学问,大体上可以分成天地正道,旁门左道,胡说八道,邪门歪道这么四大类,其实根都是“易经”,但是后代的人对同样的一句话有不同的解释,甚至是完全相反的解释。那么我们再后来的人在学习的时候,到底去参考哪一种解释呢?所以《三字经》在推荐我们学习顺序的时候,推荐大家用“四书”入门。打个比方,如果说世间学问是一个漂亮大宅子的话,那么“四书”便是堂堂正正的正门,是进这所宅子最漂亮、最正派的进法。看完“四书”有了一定根基之后,“六经”才有可能看得懂。但是看完了“四书”、“六经”之后,还是要看诸子的文章,这一点是求“博”。不要被所谓的儒家的一家之言所困住。这个就是庄子在《秋水篇》中阐述的“曲士不可语大道者,束于教也”的意思。人不学习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学了之后反倒让自己所学捆住手脚,困住思维,自以为是,以人为非。那样的话还不如不学。
一个人,学到最后,不仅仅是要能辨别出各种所谓的“道”,更应该做到与天地正道融为一体,收旁门左道造福苍生,让胡说八道原形毕露,除邪门歪道就地正法。
这个“明”并不是“明辨是非”那么简单。而是要能像阳光普照大地一样的那种感觉。要的是那种对学问的通透理解。一个人只有做到“明”,才能跳出自身的限制,去接触更广阔的天地而不迷失。所以《三字经》才会讲“经既明,方读子”。因为基本原理如果没有非常清晰的一个掌握的话,看百家的东西,就会有不知所措的感觉。
诸子的文章,去接触的话,我认同《三字经》的方法,就是“撮其要,记其事”。这个环节已经不需要向读所谓的“经”那样细致了。了解核心的东西就好。因为接触了之后,一定会发现,其实诸子百家说的都是一个东西,只不过表述的方式方法不一样而已。当然,这是在把“经”真正读“明”了之后才能做到。
对于诸子,《三字经》列出了这么五个人,其实是五个方面的代表。荀指的是荀况,用后世的说法,这个人是儒家的学生,法家的先驱,是被后世儒生认为是孔门叛徒的一个人。但恰恰是这样,《三字经》的作者反而把他放在最前面,因为他是不拘泥于成法,能够融会贯通、自我创新的代表。这一点对于学习来讲是非常重要的。学习是要让自己能够更好的去解决自己所面临的问题,而不是把自己学呆掉。西汉杨雄以辞赋著称,但是他又能从自己的辞赋中跳出来,重视内容的修养,这样才有了《法言》、《太玄》。这里杨雄代表的就是那种不为一事而自喜,能不断自我完善的人。文中子王通是隋末唐初人,近代以来,这个人物并不怎么被推崇,所谓的没有什么热度。但是历史上,王通在唐以后漫长的岁月中都很受推崇。在隋代,王通任蜀郡司户书佐、蜀王侍读。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但为官不久王通便深切的体会到隋王朝不可医治的弊病,认定这个朝廷是长久不了的,天下不就仍将大乱,于是他辞官归乡专心于著述与教育。老师厉不厉害,看老师本身是没用的,要看学生都是何种样人物。唐初的重臣中,多有王通门人。薛收、温彦博、杜淹、房玄龄、魏征、王珪、杜如晦、李靖、陈叔达等等都是王通的学生。其中很多都是最终享有“陪葬昭陵”殊荣的人物。有学生如斯,可见为师者的功力了。《三字经》选王通,用意就在倡导读书人要能审时度势、经世致用,找到自己的历史使命,有效发挥自己平生所学。老子就不必多说了,那已经是容万物于一体的人物了,是一个绝对的标杆。庄子的文章,文字非常优美,故事又那么神采飘逸。可以说是千古文章应该追求的典范。
看《三字经》论述诸子的这两句,还要认识到的一点就是,在北宋,至少是在《三字经》作者这一脉,学问之道还没有囿于门户,还有博采众长的思想,这一点是最为重要的。尤其是我们今天面对古今中外这么多所谓的思想的时候,一定要确立起自己的“经”,而后能贯通古今、融汇东西。这才是真正的学习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