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24）——第一章第四节 暗藏玄机
刘备驾崩刘禅继位之后，蜀汉的两位顾命大臣李严和诸葛亮各管一摊，军政两司互不统属，这在帝国官僚之中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了。上次驿馆刺杀案发生后，尚未经事的冯纶曾十分好奇地询问部尉黄路，为何左军营的士卒在护送东吴使节到驿馆之后，就急匆匆地回军营去了，而没有留在驿馆一带，和北部衙的衙兵一起守卫驿馆呢？黄路神秘地一笑，说没有李都护的命令，现在谁能随便调动成都一兵一卒？就算是请左军营护送东吴使节一事，都是丞相在陛下面前提了好几次才准了下来的。冯纶当时还不十分相信，此时在军械司辕门受阻，这才体会到丞相昔日的难处。
见这守门军士凭着王平的命令，分明不将自己三人看在眼里。陈含血往上涌，一个箭步冲过去就要和这军士理论。冯纶一把将他拉住，好言劝说道：“君平，不要再起是非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吗？”陈含气鼓鼓地说道。
姚广见这架势，心里早就打了退堂鼓。他十分沮丧地对冯纶说：“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府衙去想想办法吧。我听说王平将军一向治军严明，事事遵循法度，光耗在这里是肯定行不通的。不如我们去请府令大人给李都护写封书信，请李都护给王将军下道军令，放我们进去查案方可成行。”
“不成！李都护远在永安，一来一去甚废时日。破案一事，这三两天内就要见分晓，哪里来得及去给永安中都护府寄书。”冯纶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略一思索，随即吩咐姚广：“姚什长，你速速到成都府衙去找府令大人。请他想办法要一枚丞相府的令牌来。”
“伯贤，丞相府的令牌能管用么？”陈含从他堂兄陈祇那里听了不少的小道消息，对现今蜀汉军政分离的状况最是明白不过。因此，他对相府令牌能否在军械司王平面前起到作用持怀疑的态度。
“死马当活马医，也只能试试了。不然的话，要惊动圣驾去请圣旨吗？”冯纶无奈地说道。
姚广犹豫着不愿动身，不期冯纶冲他瞪起了眼睛。姚广见冯纶震怒，也不敢明着顶撞，只好牵过马匹，准备动身到成都府衙去。
冯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声唤住姚广：“姚什长，你跟咱们府令大人说，最好能从成都府总衙内请一个比我官阶更高的人来周旋。这个王平只认死理，我看官阶越大，进入军械司的可能性就越大。”
姚广应承了下来，打马向成都府方向飞奔而去。
折腾了半日，此时已经是午初时刻。陈含不耐烦地在道路旁踱来踱去，不时停下来，踮起脚尖，焦急地向着来军营的大路方向眺望，有时还忍不住咒骂几句军械司的古板教条。冯纶握着剑柄，在路旁的一块青石上坐下，等着姚广回来复命。
这时，大路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队车马，一队兵丁护着一辆马车正缓缓地向着军械司大营走来。这队车马极易辨认，不仅车厢装饰华丽异常，就连马车旁的骑士，一个个都身穿铁甲，铁甲上还坠着流苏配饰，看起来倒有些像是仪仗部队。
冯纶和陈含都认得这辆在成都城中极其有名的马车，这正是后将军刘琰的车驾。陈含在吴使到达成都那天，曾奉了糜亮的命令，去后将军府请刘琰而备受羞辱，现在看到他的车队自然没有好气。他冲着车队狠狠地“呸”了一声。冯纶却自言自语道：“刘将军来军械司做什么？”
这辆十分华丽的马车内，正是蜀汉后将军刘琰。他前日里偶然找到了几幅水龙图样，就兴高采烈地进宫去向刘禅献宝。刘禅本是个十分贪玩之人，见到刘琰呈上来的水龙图样，当场就跃跃欲试，要他赶紧带着麾下工匠营赶制几架出来，送到皇宫里赏玩。刘琰带着“圣意”回到工匠营，马上就开始安排人手制作水龙，无奈营中工匠哪里能做这种东西，五次三番做不好。刘琰发怒，鞭笞了工匠一顿，然后，只好带着图纸来军械司找王平帮忙。
刘琰身居高位，却自太守之位后就没有参与军政大事，一心只想讨好逢迎后主刘禅。他麾下的工匠营，现在大部分都在宫城之内为刘禅当差。要不是这水龙实在难做，他怎会把这个邀功请赏的机会分给王平一半呢？
马车缓缓停在大营辕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先下车来，搀扶着肥胖的刘琰慢慢地走下马车悬梯。刘琰懒洋洋半闭着双目，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犬，慢慢地挪到军营门前。
“刘将军，小人给您请安了。不知刘大人来军械司有何贵干？”先前那个守营军士变得十分殷勤起来。
“我有要事找你们王将军商量。”刘琰爱抚着怀中之犬，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嘞。将军稍候，小人这就去里边通报。”军士冲刘琰一抱拳，转身飞也似地进军营去了。
“这个势利的东西！”陈含在路旁看得真切，忍不住骂道。
片刻之后，只听军营之中，传来十分整齐的步伐声。一群军士簇拥之下，一员面似火炭一样的将军迈着大步从营门中出来。这将军顶盔贯甲，膀大腰圆，左肋下挎着一柄腰刀，背后系着一枚铁质长形手盾，看起来颇为雄壮。刘琰怀抱着小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冲这红脸将军咧嘴一笑，说道：“哎呀王将军，多日不见，将军还是这般风采过人。”
这红脸将军便是军械司的副主将王平了。只见王平冷着脸，淡淡地说道：“刘将军，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奉了陛下的旨意，来请将军麾下军械司帮忙为宫里修几驾水龙，以作走水之备。”刘琰舔着肚子，笑嘻嘻地说道。
“哦，那将军可有圣旨？请出来让末将看看吧。”
“哎呀，口谕，口谕。咱们先进去，然后再商量这事。”刘琰笑着说道。
“那便是没有圣旨喽。”王平脸色一变，“请将军恕罪。军械司乃军事重地。若将军手中没有圣旨，也没有中都护府的军令，末将不能让将军进军械司半步。此乃大汉军制，望将军见谅。”
“你，你放肆！我是后将军、都亭侯，你个小小的杂号将军，竟这么不识抬举。”刘琰一向养尊处优，哪里当众受过这等闲气，忍不住当场便爆发了出来。
“正因为你是后将军、都亭侯，末将才出营来迎。将军请回，末将这里，只遵循大汉法度和军制，不认官爵尊卑。”王平涨红了脸，跟刘琰争锋相对。
“好，好，好你个王平。来人啊，给我拿下。”刘琰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他手下那些护卫平日里也是胆大妄为惯了的，刘琰一声令下，竟纷纷向王平扑了过来。
军械司的军士们见状，“呼啦”一声全都拔出刀剑来，准备帮王平解围。王平大喝一声：“不用你们！”话音未落，他便冲上去和后将军府的护卫们打在了一起。
道路旁的冯纶和陈含都看得呆了。堂堂两员高级将领，就这么当众厮打了起来。冯纶摇摇头，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陈含心里既不喜欢王平，更是厌恶刘琰，两下这一交手，他心中暗暗称快，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王平天下名将，后将军府那些护卫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王平轻易地一个个摔在地上，挣扎不起。王平久未作战，今日这一试身手，大显神威，也是兴奋地涨红了脸。
忽然，一名后将军府的护卫从地上爬起。他咬着牙，猛地抽出腰刀，“呼”地一声就向王平砍来。王平手疾眼快，从后背取下铁盾，格挡那柄腰刀。这护卫用力太猛，刀砍在铁盾上只觉得手臂发麻，腰刀一下子震脱了手，向大路上飞去。
大路上，三骑快马正飞速向军械司大营方向奔来，这三人正是成都令马谡，和姚广、张休。这腰刀兀自飞在空中，直挺挺地向马谡的胸口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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