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子的自述

1

　　夜深了，整个城市笼罩在昏黄的路灯里，商店的霓虹灯牌早已关闭，一轮明月孤单的挂在上空。

　　我从梦中醒来，是一个回想起来很不舒服的梦，梦中的我亲眼目睹对面的楼上有一个女孩跳楼自杀，鲜血染红了洁白的斑马线，看到这一幕我的内心濒临崩溃，在寂寥无人的街上横冲直撞。

　　我坐了起来，打开手机，发现时间已接近凌晨三点，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起身向厨房走去。

　　我叫澈子，今年27岁，研究生刚毕业，为了找工作，住在一个合租房里有一段日子了。这套房子门是朝北的，房子内部东、南、西三个方向各有一个卧室，厨房在西边靠近门的位置。我住在东边的房间，名叫小野的房东住在南边的房间，西边的房间住着一个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今天才搬进来，简单的寒暄之后得知她叫静美，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我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门拿出了中午放进去的啤酒，扣开易拉环一饮而尽。正准备关上冰箱门，突然隐约听到有一阵嗡嗡的声音传来，我使劲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从刚才的梦中清醒过来。仔细听了听，确实，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像是电锯声，还夹杂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咔嚓声，好像是从南面的墙壁另一侧传来的，而那边正是静美租住的第三间卧室。

　　我来到静美门前，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声音确实是从房中传出的，我敲了敲门，屋里的声音停止，脚步声由远及近到门内侧停了下来，我等了很久，却没有开门，我从猫眼往里看了一下，屋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静美这家伙在搞什么，大半夜的还没有睡，我带着满腹狐疑走回自己的房间，不久困意袭来，再次进入了梦乡。

2

　　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上将我热醒，原来是昨天忘记拉上窗帘了，卧室的空调也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是停电了吗？我揉了揉眼睛，走向公用的洗浴间准备冲个凉水澡。

　　呀，洗浴间里乱糟糟的，满地的头发混合深色的污水堵在下水道中，真是的，公用的地方怎么用完不打扫，我在心里狠狠埋怨了一番。房东小野是短发，看这个头发长度应该是住在第三间卧室的静美的，没想到这女孩看起来清新明丽的竟然也这么不重视卫生。

　　我今天要参加一个银行的面试，简单洗了把脸换了套衣服画了个淡妆正准备出门，在客厅看见了小野，小野做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在查找什么。看见了我，小野问，“澈子，你知道什么东西可以把头发溶解掉吗？”也许小野也看见了浴室中静美掉落的头发吧，我心里想，房东也不容易，还要帮不讲卫生的租客打扫卫生。“我听说有一种管道疏通剂可以溶解头发，能有效疏通下水道。”我对小野说，“你可以买来试一下，我也不确定。”说完我就出门了。

　　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面试进行的并不顺利，我的表现差极了，虽然还没有收到面试结果，但我想大概是没戏了。

　　打开房门，一个我没见过的年轻女孩进入我的视线，在和房东小野交流着什么。

　　“这位是？”我带着疑惑的表情问小野。

　　“这是今天新搬进来的租客，昨天的那位女士今天退租了。”小野不紧不慢地回答我。

　　“新租客？”我思考着这个词的含义，“静美呢？”

　　“她退租了，我猜她是找到更好的住处了吧。”小野说。

　　可是她昨天才搬来的呀，我大惑不解。

3

　　穿过流水淙淙的溪流，走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我来到一片故乡的原野，空气清新，犬吠虫鸣，之前养的小黄狗迈着欢快的步伐从远处奔来迎接我。小黄狗将要跑到我身边时，突然变成了凶狠的恶犬，张开獠牙疯狂地扑向我，我吓得撒腿就跑，正遇到一个伐木工人，情急之下一把夺过伐木的电锯，电锯正在快速转动，这只恶犬不顾一切地扑向我，我用电锯一挡，顿时，一片血肉横飞。

　　啊······我喘着粗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是一梦惊魂。起身去上卫生间，发现卫生间的灯还亮着，打开门，闻到一股血腥味，打开马桶盖，马桶里残留着一些没冲干净的细碎的肉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很奇怪，肯定有哪里不对劲，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待在屋子里想了好久，总有一种新租客出事了的预感。于是，早晨天一亮，我就去敲第三间卧室的门，如果新租客没事的话，就是我多想了，否则，我可能卷入了一件可怕的事。没有人回应，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回到房间，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很多杀人小说中的情节，一时间，恐惧、惊疑、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杀人、碎尸，种种画面映入眼前。也许我的房东是个变态杀人犯，专门把房间租给女租客，然后趁机杀掉，如此看来，如果没有新租客住进来，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我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报警？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丝毫证据，也有可能静美真的只是凑巧搬走，而昨天住进来的租客只是早早出了门。那嗡嗡的电锯声、下水道残留的头发、刺鼻的血腥味又怎么解释呢？

　　晚上，睡觉之前我把门紧紧锁上，搬了张桌子抵在门后，如此，仍然不能安然入睡，脑海里想象着各种惊惧的场景，很久很久才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我开车回家，刹车不太好使，前面车开的特别快，我注意保持车距，在和对面来车会车的时候差一点就撞上了。我本来都避开了，谁想到那辆车的车厢左右摇晃，撞到了我的车上，差点把我挤掉沟里了，还好有惊无险，继续开车前行。发现前方已经出现车祸了，路上死尸遍地。在路上有死者的亲人跪在尸体旁边不住地磕头，哀嚎遍野。

　　惊醒了的我一身冷汗，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我惊惧地发现，我的房门不是什么时候打开了，本来放在门后的桌子被挪到了一边。有人来过！我陡然察觉，一定是小野，我睡前锁好了房门，而小野作为房东，很有可能还保留我这屋的钥匙，一切推测就合理了，小野使用备用钥匙进入女租客的房间，将人杀害之后毁尸灭迹。冷静下来之后，一个问题让我不解，既然小野来过，又为何没有杀我，我如今仍然安然无恙，莫非他动手之前幡然悔悟？我百思不得其解。

新诚的报告

　　接到报案之后，我和大桥迅速赶到了案发现场。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一位住户被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经查，死者是房子的主人，名叫小野，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报案人是同住的一名名叫澈子的女性，据澈子说，早上出门时发现小野房门没关，透过房门发现小野倒在地上，于是前来查看，没想到，小野已经死去多时了。

　　经法医判定，小野死于钝物击打，脑袋上有多处击打伤，而后脑勺的一处尤为明显，是致死的主要原因。死者身上没有提取到任何嫌疑人的组织结构，也没有反抗的痕迹。

　　我和大桥对案件调查进行了分工，我负责在现场寻找线索，而大桥去调查小野的社会关系。在对整个房间勘察之后发现，这个房间有三个卧室，小野住在南边的主卧，东边的卧室住着报警人澈子，而在第三间卧室中发现了几处不太明显的血迹，经判断，发现是人的血迹。

　　第三间房屋的血迹从何而来？问题好像越来越复杂，我对小野的房间进行了全面搜索，一本藏在床底下的日记本帮我还原了真相。

小野的日记

4月23日

　　当人在第一次感受到杀戮的快感之后，便会深深爱上这种感受，仅仅是这种感受还不满足，还要在日记中记录下来。

　　窗外的花园里最近不平静，夜半时分总有一只发情的母猫不住地哀嚎，那像极了婴儿的啼哭声扰得我不得安宁。

　　如此几天之后，我实在不堪其扰，于是采取了行动。

　　我想法设法找了些毒药，又去菜市场买了块肉，将毒药掺在肉里做成了肉丸子，扔在窗下，等待着一个结果。

　　果然，那只猫又来了，先是几声喵呜，然后停了下来，突然发出悲惨的嚎叫，一阵挣扎之后，没声了。

　　我出去看的时候，终于第一次看到了那只猫的样子，是一只栗色花猫，不过，它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了。趁着夜色，我在门口的樱花树下挖了一个坑，将花猫埋了进去，回到屋中，一种紧张又刺激的感觉涌上心头。

　　如果，我杀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人呢？那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4月24日

　　昨日杀死一只猫的感受让我激动不已，那种害怕又喜悦的感受真实奇妙，即使没有猫在窗下哀鸣，我依旧沉浸的这种激动的心情中久久不能睡眠。

　　在我起身上厕所的时候，我看到静美的房间没有关严，屋内的灯光透过门缝在地面延伸落在我的脚下，我再也抑制不了内心的冲动，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把静美杀了，她不该喊叫的，如果她的喊叫声让住在另一间屋的澈子听到，我会无颜面对她的，我用被子闷死了精美，然后去仓库拿来了自从搬入这间房子就没用过的切割机，毁尸灭迹。

4月25日

　　没有想到，静美刚死去一天，我的房子又有人想要租住进来，我把静美的屋子收拾干净，谎称她已经搬走，于是，又迎来了一位新租客。内心的冲动告诉我，她也不能幸免于难......

大桥的报告

 　　通过对死者小野的社会关系走访调查，我对小野有了大致的了解。关于小野这个人，认识他的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夸奖，几乎所有被访者都认为小野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当得知小野被人杀死在房间后，所有人都表现出极度的惋惜，觉得那样好的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凶恶之人才会与他结仇，甚至于将他杀死呢。“小野可是经常救助周边的流浪猫的，这样一个有爱心的心究竟是什么人和他过不去呢？”，“没听说过他有仇家，像他这种与人为善的人是不可能与人结仇的”。

　　由此总结，小野社会关系简单，和周围的人相处融洽，是一个善良之辈。

新诚的疑惑

　　读了小野的日记之后，似乎一切都水落石出，小野在杀死一只猫之后迷恋上杀人，接连杀死两位租客并毁尸灭迹，很有可能在想要杀死第三人的时候反被杀死，那么第三个人是谁呢？是澈子吗，由小野的日记推断，接下来的受害者一定是同住一间房另一个房间的澈子，可是为什么死的是小野而不是澈子，似乎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尤其是看到大桥的报告后，我有些疑惑，与人为善的小野怎么会痴迷于杀人，如果说小野在杀澈子式反而被澈子杀死，那澈子属于正当防卫，可澈子在报警的时候却根本一点都没有提到。还有一个令我不安的疑点，为什么在小野的房间只找到了关于这起案件的三篇日记，如果小野有记日记的习惯，那应该有很多篇日记才对。看来，还有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我需要再仔细勘察一下案发现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破解了小野的电脑密码之后，我发现了一些端倪。小野确实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他的日记都是以电子文件的形式记录在电脑里。在某一个隐藏的很深的文件夹里面，我发现了小野近年来写的很多篇日记，但都是日常琐事，没有和案件相关的内容，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一篇回收站里被删除的日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将这份文件从回收站还原之后，于是，案件的真相也随之还原了。

小野删除的日记

　　从澈子搬进来的第一天起，我就深深爱上她了，她那美丽的俊容和忧郁的眼眸总让我夜夜相思，可我不敢表露我的心意，每个男人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是自卑的，我也是。

　　我默默观察她的一言一行，她这个人特立独行，很多地方不同于常人，总是一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姿态，我想，她应该有着自己独特又丰富的内心世界吧。可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随着多日的观察，我发现澈子可能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症状，并且伴随着一些记忆缺陷，上一次大半夜跑到阳台差点跳楼，我把她拦了下来拖回屋中，第二天我问她这件事的时候她却完全不记得。

　　事情远比想象中可怕的多，两天前的一个晚上，我半夜醒来，听到静美房中有声响，像是有人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我穿衣出来查看，正看到澈子从静美的房间出来，神情恍惚，不太正常。澈子走后，我敲了敲静美的房门，没有回应，轻轻一推，门没锁，我走进一看，静美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一个口子，血流不止，伸手一探，已经没有了呼吸。

　　如果说爱一个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那我真是鬼迷心窍了，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学着电影里面的情节，肢解了静美的尸体，能冲走的从下水道冲走，不能冲走的埋了起来，能遮掩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吧，我不知道澈子为什么要杀静美，静美刚搬进来，按理说她们不应该有什么仇隙啊。

　　静美的尸体处理好之后的第二天，又来了一位新租客，原来是我挂在小区门口的出租启示忘记摘了，在新租客入住之后，我才发现澈子好像对于昨晚杀害静美的事情毫不在意，还问我静美哪去了，我只好跟着她演戏，说静美搬走了，我隐隐感到不妥。

　　果然，最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新租客同样被澈子杀死在了房间里，我如法炮制，处理完尸体之后，我开始准备为澈子脱罪。

真相之章-新诚的记录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并且被小野迅速删除，如果不是他匆忙之中忘记清除回收站，也许真相永远无法浮出水面。是时候和澈子聊一聊了，我们传唤了澈子到讯问室。

　　于是。澈子讲述了几天来的事情，也就是开头中澈子的自述，所述和小野手写的日记一致，如果不是发现了小野电脑回收站里那篇日记，也许案件真的就以小野为杀人凶手并且在杀害澈子时被反杀而结案。但澈子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杀人凶手，她的言辞俨然是一个受害者，根本不承认自己在自卫时误杀了小野，更不用说承认自己杀害了另两位租客的事情了。

　　讯问陷入了僵局，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我和同事离开了讯问室，让澈子一个人待着，在外面抽了一根烟之后，我冲了一杯咖啡，犹豫了一下，多冲了一杯给澈子送去。

　　澈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见到我进来就不顾一切扑向我，用一切够得到的东西砸向我，口中嘟囔着：去死吧，都去死吧。我迅速喊了同事进来合力将她控制住，一个瘦弱的女子这个时候竟然力气这么大，如果这屋里真的有什么致命的武器，也许我真的会被她突然的袭击杀死。我定了定心神，将澈子捆绑好送去了医院。

　　经检查，澈子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和梦游症，一到晚上，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就会苏醒，变得无比残忍，仇恨世上任何人，之所以没有人发现是因为澈子一直以来独居，一个人格做下的事情另一个人格完全不会记得，才会有这种同一个人，既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的情况，知道了这一层，一切真相都呼之欲出，小野的日记本中的三篇日记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畸形的爱为澈子顶罪而伪造的。我们在澈子的房间搜出了杀害静美和另一个租客的刀子，刀上血迹早就干了，但验出了两位受害者的DNA和澈子的指纹，接下来，到了给澈子定罪的时候了。

　　两个人格存在于同一个躯体，一个罪有应得，而另一个却是无辜的，既无法当作杀人凶手执行死刑判决，也无法将其无罪释放，只有一个方法，就是通过治疗杀死澈子的其中一个人格，再根据存活下来的人格判定有罪或无辜，而究竟能否治疗好澈子的人格分裂症，治好之后留下来的是哪一个人格，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