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湮灭的命运里,他们抓住了路过的星光

人这一辈子总得痴迷一件事,坚守一生。一个人只得不停地走过开着的窗户。


如果说皮影是福贵不能割舍的痴迷,那么,旅馆则是温·贝瑞一家毕生追求的梦。


痴迷也好,梦想也罢,在注定要经历无数苦难的一生中,在不得不迎接一次又一次亲人离世的痛苦中,那点点若隐若现的痴迷和梦想,都能像天边的星光,让黑暗的世界不再只有纯黑色的绝望。



1981年,被誉为“狄更斯再世”美国作家约翰·欧文出版了他的第5部小说《新罕布什尔旅馆》。这部以他的故乡新罕布什尔命名的小说,成为了他所有作品中对家庭关系、尤其是家族变迁这一主题描写深刻到极致的作品。


在这部中译版本多达五百页的作品中,欧文动用了他对社会的全部观察,以及他自身对痛苦、忧郁等情绪的敏感体验,将一个家庭从诞生、发展、破损、毁灭到坚持的完整历程以巨幅画卷般的形式呈现出来。


和作家余华写的《活着》十分相似,在这个时间跨度同样是半个世纪的故事中,欧文塑造了一个必不可少的灵魂人物——父亲温·贝瑞。此人天性中的乐观传承自他的家训:即使结局不幸,也不会妨碍我们过一个色彩丰富、充满活力的人生。


悲剧总是慢慢出现的,即使故事的开端只有平淡而无波澜。


温·贝瑞一家的命运是无数痛苦的圆环衔接而成的锁链,锁链紧扣住的地方正是“新罕布什尔旅馆”。


在这间旅馆屋檐下生活的日子里,温·贝瑞的大儿子弗兰克因为同性恋者的身份遭受歧视与攻击,二女儿弗兰妮因为恶作剧遭到了男友及其朋友的仑坚,三儿子约翰偷偷爱慕着姐姐弗兰妮,四女儿莉莉因为天生侏儒感到十分自卑,小儿子艾格则对身边的事物有着超强的依赖性。


如果说儿女们复杂的成长问题足够令这个家庭头疼,那接下来的遭遇才是对这个家庭致命的打击。


大儿子将家里死去的狗狗制作成逼真的生物标本,标本的意外现身让爷爷被这“死而复生”的一幕引发了猝死。


“老朋友”弗洛伊德邀约温·贝瑞一家远赴海外为他打理旅馆,妻子和小儿子因为航班失事命丧大海。


温·贝瑞本人在经营弗洛伊德旅馆时,被一群激进分子用弹药炸盲了双眼。


四女儿因为成功创作出一部以自家经历为雏形的书而声名鹊起,迫切想要摆脱侏儒症获得“长大”的她却被自己的“严于律己”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一切的苦难与不幸都像是从山顶滚落的巨石,一遍遍冲击着这个家庭引以为傲的乐观家训。


但他们没有被生活的不幸击垮。就像顽强的西西弗斯,总能在坠落谷底之前就扛住了生活的重击,用坚毅的双肩担负起向上重生的力量。


故事的结局,孩子们为双目失明的父亲买下了他与母亲相遇时的那个海边度假旅馆。


尽管旅馆带来的记忆中有不少令人哀痛的不幸,使得他们也有种“被钉在了新罕布什尔旅馆”的感觉,但这不妨碍他们在不幸的人生中继续做梦,梦想着那些与真实的苦难完全不同的幸福。



生活的真谛早已在这一家子的命运中展露无遗:生活吻我以痛,我却报之以歌。

 

借用近来陶勇医生接受采访留下的一句话作为全文的终结:生活实苦,但这不是我们认输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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